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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智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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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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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氤氲滋味长

晨光熹微时翻开《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吟咏便漫过纸页,将三千年的浪漫泻进书窗;暮色四合时捧读《红楼梦》,主人公贾宝玉与寄人篱下的林黛玉终以悲剧结局的爱情故事,令人慨叹。一张张泛黄的书页里,始终流淌着人类璀璨的星河,每当手指触及这永恒的温热,便恍然领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惟书卷能载其道。

大西北辽阔的沙漠戈壁滩上,敦煌莫高窟的藏经洞曾封存过数万卷写本。当道士王圆箓用枯槁的手点燃油灯,微弱的火光中,那些抄经人的笔迹如同沙海中的驼铃,摇醒了沉睡的文明记忆。法显西行时携带的贝叶经,玄奘背负的六百五十七部梵本,在丝绸之路上铺就了精神的通途。今日我们翻开任何一卷典籍,都能触摸到这种薪火相传的温度——北宋汴京的活字在毕昇手中跳跃,德国古腾堡的印刷机在美因茨作坊轰鸣,人类用智慧将思想的火种锻造成永恒的星辰。

苏轼在黄州雪堂手抄《汉书》,墨迹渗透竹纸时,窗外正飘着元丰五年的初雪。这位谪居的文豪在《赤壁赋》中写道:“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读书何尝不是如此?当陶渊明在南山种豆间隙展读《山海经》,当李清照归来堂上赌书泼茶,那些凝固的文字便在某个晨昏突然苏醒,化作照彻生命的月光。普鲁斯特在哮喘发作的深夜重读《一千零一夜》,憬悟“真正的发现之旅不在于寻找新大陆,而在于拥有新的眼光”,这或许道破了阅读的终极奥秘。

巴黎左岸的莎士比亚书店,木质书架间至今回荡着海明威翻动书页的窸窣;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雅典人书店,穹顶壁画下仍漂浮着博尔赫斯抚摸盲文的热切。这些圣殿般的空间提醒我们:读书从来不是孤独的朝圣。明代文人结“澹生堂”共读,清代学者建“四库七阁”藏典,今人在世界读书日徜徉书房,互换书籍,本质上都是对“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的古老智慧的回应。当敦煌遗书在英法图书馆重逢,当《永乐大典》散页在数字云端团聚,文明的断简残编依然在完成跨越时空的对话。

在广岛原子弹爆炸后的废墟中,人们发现了半部烧焦的《论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字迹在焦土上格外清晰。这让我想起赫尔曼·黑塞在《玻璃珠游戏》中的寓言:即便世界沉入黑暗,书籍依然是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加缪在《鼠疫》里描写医生里厄深夜读《奥德赛》,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在寻找对抗荒诞的力量。当我们在电子产品的海洋中载沉载浮,或许更需要这种“深阅读”的定力——像钱钟书在牛棚中默诵《管锥编》,像杨绛在干校厕所旁翻译《堂吉诃德》,在文字构筑的城池里守护精神的火种。

暮色中的天一阁,飞檐挑着最后一缕夕照。四百年前,范钦用毕生心血筑起的藏书楼,如今仍在江南烟雨中讲述着文明传承的故事。那些发脆的宣纸、虫蛀的绢本,承载的不仅是文字,更是民族的血脉与记忆。

书香氤氲滋味长。当我们站在数字时代的门槛上回望,忽然懂得:读书不是简单的信息获取,而是用生命丈量文明的深度。每一本被认真阅读的书,都是投向时间长河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将汇成思想的汪洋。

2025.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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