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河第一湾

1

一条河可以有一个或两个源头

也可以有更多

一个人却只能拥有一个故乡

在辽西腹地，一条河

流过我捉襟见肘的童年

混沌初开的少年，意气风发

又懵懂莽撞的青年

现在，正将我拔节扬穗的中年

拥在怀中

是的，我就是凌河第一湾怀抱里

一株土生土长的红高粱

我扎根于五千年红山文化

浸润的丘陵坡地上

看苍鹭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衔起风车的倒影，衔起鸽子洞的遗存

衔起一条大河蜿蜒曲折

又永不回头的向海之心

2

从依湾农家走出的辽西女子

身姿绰约。她用下田耕地

上炕织衣的双手，为远方客人摇橹撑船

她青春的面庞，明亮而恣意

眼中的柔情，似星辰入水

有谁知小船即将驶入的荷花深处

藏着她多少少女的憧憬

赶着羊群上山的辽西汉子，孤独而骄傲

他是这片山坡当之无愧的王。粗犷的歌声

遗落在身后爽朗而干脆的阳光里

啃食青草的羊群，如落地的白云

被鞭声驱赶着，被微风吹拂着

一簇簇，飘向天边

哦，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姑娘们最终成为勤俭持家的母亲

小伙们成为顶天立地的父亲

大凌河是一条扯不断的纽带，因缘际会

百转千回，热烈又多情

3

蒙古包里马头琴悠扬。古朴的经文

沿着敖包上的经幡飘曳而起

岸边啼声得得，像是在应和一条大河

在峡谷间有节律的，经卷般神圣的铺陈

夜晚的依湾，篝火燃起

跳着蒙古族舞蹈的远方来客

在全羊宴和马奶酒的醇香里

纵情沉醉与迷失

一株红高粱在晚风中微微颔首

夜色下的第一湾，只钩沉辽西北的往事

却载不走一个守望者

无尽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