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杏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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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南方有梦 1980年在深圳勾勒
那是一粒星星 所有人心怀未知数
又在期盼 星空中有最亮的星
给沉闷的行走 带来方向
我躺在稻草垛上 四周大山如墙
湘南的天空像个囚房
几粒鸟飞过田野上空
没有声响 慌慌张张
村庄在苍山之外收到了信息
变了又变 责任田还是田
习惯把人的姿势塑造成面朝黄土背朝天
人心惶惶 像寻找空间的藤蔓四处蔓延
二
脱离鸡舍 投向山林一样投向南方
南方 已经不是五光十色
那些传说里 南方热火朝天
每天 工厂里都在制造金锭
所有的消息都在传闻南方铺满金子
香港 深圳 金碧辉煌
广州 东莞 流光溢彩
珠江是一条金色的河
我是一只鸡啊 无家可归的鸡
一只没有见过世面的野鸡
人流汹涌 高楼灯光 路上霓虹
眼花缭乱 手忙脚乱 心思迷乱
我舍弃了繁华 我寻找山林
窜出广州 一路向东
惠州 惠东 海丰 陆丰 普宁 潮阳
我无法辨别 闭眼接受生活的洗劫
三
在大北山南 在南海北面
在农耕和手工业混杂的潮阳
祈祷毫无意义 躲避不了生活的盘剥
身上的羽毛被现实一支一支扒光
不仅是我一个人 每一个外来工
都在裸奔 像划水的鸡
带着微笑顾虑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像收割的镰刀收割身上的羽毛
为了逃避难堪 四处寻找可以上岸的地方
东莞 深圳 佛山 中山 江门
珠江边上的城市 在南方
九个太阳一样 照亮一样的人生
四
在南方 不用去细想 机会稍纵即逝
老家漫天的流萤 能饱眼福
南方的夜里 没有星空
思乡的月亮 找不到柳梢
工业的繁烟四处蔓延
流浪的脚步响彻天涯
没毛的翅膀上长出翅膀
风潮把一只野鸡装扮成凤凰
胆子大一点 义无反顾的样子
赴汤蹈火也不怕
在视死如归的态度面前
流浪的生活会结束一只鸡的漂泊
五
感谢南方的榕树 感谢个人的冥顽不化
坚定如榕树 自然看到了城市的风景
生活像水一样在大街小巷漫溢
长期漂泊的人悄悄在水泥地上扎了根
南方是个炉子 烧掉身上所有的羽毛
南方是个炉子 把骨头血肉重新融合锻造
南方是个战场 每只笨拙的鸡都要接受考验
习惯了厮杀的人 才能分享荣光
大江东去 时光老去
南方已经丰腴得像个半老徐娘
偶尔 偶尔 在夜半汽笛声中
我还能看到自己一只鸡的模样
2025.10.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