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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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西走廊想起林则徐
当罢黜的诏书碾过脊梁
流徙的辙痕，岂独烙在河西？
此刻高铁飞驰，我怀抱暖意
遥想1840年霜降
林公西出玉门，那一程
把大清的秋寒，独自穿在身上
黄沙吞尽驼铃，风刀雕刻关牒
玉门之外，唯余瀚海
铺展旷世的荒凉与决绝
西域的朔风，剐透裘衣
命运的轱辘，在砾石路上
颠簸着，丈量帝国的黄昏
幸而今日，春风已度
雄关内外，皆成通途
至于那场著名的流徙——
不过是河西走廊嶙峋的骨缝间
一次刺入髓腔的
百年寒颤
端午怀想——致屈子
这一天，汨罗江的波光
骤然凝固。
一个人，怀抱着滚烫的砾石——
那些美政的碎片，香草的遗恨，
以及问天无解的星辰——
纵身，决绝地一跃！
这岂止是肉身的陨落？
这分明是——人间的一次海啸！
灵魂的巨浪轰然砸向
麻木的堤岸，昏聩的庙堂。
掀起的波澜，岂止在楚地的水域？
它席卷了竹简，激荡了绢帛，
拍打着代代不眠的烛火。
这精神的潮汐啊，壮阔了几千年！
于是，打捞沉江星斗的龙舟，
裹紧民心诘问的粽叶，
驱邪截疟更是醒世的艾草，
成了这天不可僭越的图腾
是啊！那纵身激起的万古潮声，
依旧拍打着我们灵魂的滩涂，
濯洗着，叩问着，提醒着——
清醒的重量。
七月，过西巩驿阻击战遗址
我来时，七月在这个小川热的要燃烧
涂料的盐渍在脊背结晶
而曹家河畔，八十余载的弹孔
硌痛我过路的脚踝——
硝烟早被山风搓成麦芒
轻轻扎向
每个俯身的过客
几粒鸟巢，悬在廊檐
雏鸟啁啾，啄食阳光的碎金
我用手掌擦拭纪念碑
却擦亮了一行
深陷石纹的年轻姓名——
他们的血早凝成祖厉河的砾
而我的掌纹
正替他们续写未锈的汛期
此刻，锤声正从工地传来
像当年阻击的鼓点
撞向山壁：
“这热土，从来只需两种种子——
一捧是红缨，一捧是
永不卷刃的铧犁”
孔雀舞
——致舞蹈家杨丽萍
你以肢体为笔锋
点活一轴沉睡的丹青
引千万支芦笙同频共振
令万千羽翼随同一翎旋舞
唤醒琥珀深处凝固的梦呓
催放园中敛蕊的玫瑰
甚至，让街角失明的瞳孔
骤然映见光与色彩
令所有凝结的悲恸
都在掌心绽作春草离离
这何止是一曲雀之灵韵
是精神之光，普照万象
传递草木的灵犀，展露生命的机敏
将理想与和平的浩荡天籁
舞作淋漓的墨痕
泼洒成传世的画卷
你这只
以血肉之躯屹立成图腾的
东方精魂
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
唯有这凝固的优雅
在时光里
永远开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