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萦绕在心头的一抹温柔,也是藏在心底的一缕惆怅。我无数次徘徊在记忆的边缘,试图将它诉诸笔端,却终究不敢轻易落笔,仿佛那是一件太过珍贵易碎的宝物,生怕惊扰了它沉睡的模样。
我不敢写故乡,怕惊醒老屋的蛛网。那老屋,静静地伫立在时光的长河里,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守望着岁月的变迁。蛛网,如岁月编织的细密纹路,爬满了老屋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蛛丝,都似乎承载着往昔的故事。当我的笔触试图靠近,仿佛能听见那些被尘封的日子在蛛网上轻轻颤抖,怕那尘封已久的记忆,随着蛛网的晃动而散落一地。那些曾经在老屋中度过的欢声笑语、温馨画面,一旦被唤醒,或许会让我陷入无尽的思念,难以自拔。
我不敢写故乡,怕惊醒老屋房梁和瓦片上堆积的霜。那霜,洁白而冰冷,宛如岁月的沧桑沉淀。房梁,曾撑起一家人的梦想与希望,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略显斑驳。瓦片,层层叠叠,见证了无数个日夜的风雨洗礼。每当我想起故乡,眼前总会浮现出老屋在霜雪中的模样,那是一种寂静而又深沉的美。然而,这份美中夹杂着太多的辛酸与无奈。我害怕一旦写下,会打破这份宁静,让那些被霜雪掩盖的艰难岁月重新涌上心头,刺痛我那颗早已对故乡牵肠挂肚的心。
我不敢写故乡,怕已经消散的炊烟,突然在心头飘荡,烫伤我潮湿的眼眶。炊烟,是故乡最温暖的符号,它曾在每一个黄昏时分,袅袅升起,弥漫在村庄的上空。那淡淡的烟雾,带着柴草的香气,召唤着在外劳作的人们回家。如今,故乡的炊烟渐渐消散,可它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回忆起,那股熟悉的气息仿佛就在鼻尖萦绕,而那些曾经围坐在饭桌旁的亲人们的面容也越发清晰。然而,时光流转,一些人已渐渐远去,只留下这抹炊烟在心头飘荡。若将它诉诸文字,那如缕的思念定会化作滚烫的泪水,灼伤我脆弱的心灵。
我不敢写故乡,怕大门口的老杨树,增加的年轮,数着我离家的沧桑。老杨树,就像故乡忠诚的卫士,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它粗壮的树干,见证了我从懵懂孩童到异乡游子的成长历程。每一圈年轮,都是岁月的印记,仿佛在诉说着那些逝去的时光。当我远离故乡,在异乡为生活奔波时,老杨树依旧在那里,守望着家门。我害怕看到它那日益增多的年轮,害怕它那无言的诉说,让我越发觉得自己在异乡漂泊的孤独与沧桑。每一道年轮,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刻在我的心上,提醒着我离家的日子越来越久,与故乡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不敢写故乡,怕父亲从高坡上站起佝偻的身影,高过树梢的月亮。父亲,是故乡的脊梁,他用那宽厚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曾经,他的身影挺拔而坚毅,是我心中最坚实的依靠。然而,岁月无情,如今的他已渐渐老去,背也不再挺直。每当我想起故乡,就会想起父亲站在高坡上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孤独而又沧桑。那佝偻的背影,仿佛是故乡最沉重的符号,承载着一生的辛劳与付出。我害怕一旦写下,会让这份沉重的父爱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让我为自己不能常伴父亲左右而深感愧疚。
故乡啊,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与暖。我不敢写你,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也许,只有将这份深情默默地藏在心底,任它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流淌,才是对故乡最好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