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毛漯组的岭脚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小河旁边有大小不一样的水田。每当到了冬天,收成躲进了仓库,河水放慢了姿态,田间里的小草,还没有等到春天的来临,就已经长满了田野。有细长的,有修短的,有一朵朵嫩绿色的,匍匐在田间里头,攀爬在田埂上面,隐藏在灌木丛中间。让年少的小伙伴们,喜悦的左一个拿着小铲子扯着,右一个手提竹篮摘着。那忙碌的生动画面,便是瑶山少年们在扯猪草。
瑶山里面的人家,在那个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养猪,几乎每家每户都要为养猪而忙碌的不可开交。那种辛苦的劳作,就像人的一日三餐一样,是每天必须的工作任务。倘若走进上毛漯瑶寨,只要你听见东家的猪在叫,西家的猪在闹。那指定是猪的粮草不足了,或者主人劳动力少了,或者另有原因,让木栏里的猪“咕咕噜噜”地一阵乱拱乱叫。主人家看到这种情景,便来不急吃上两口饭,匆匆忙忙地吩咐道:到了星期六,你们上半天课快点回来,赶紧与哥哥姐姐们一起扯猪草去,否则,过年怎么有猪杀呀!
那时,我还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听多了大人的吩咐,一到星期六,上了半天课,便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帮大人扯猪草去。有的到高山地里,凑一堆摘猪草;有的到岭脚田耕里,结一群扯猪草。热热闹闹、急急忙忙地奔赴到各个地方,身怕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猪草没有那么多,回家会被大人责怪。
我是最喜欢到岭脚小河旁边的田耕里扯猪草了。因为那里不远,只有两三里路。地势平坦,猪草又多,有时候扯猪草累了,还可以在松软的田间里,打几个混,摔几回跤,做一会游戏,甚是快乐。而且,天气寒冷的时候,几个小伙伴们还可以从河岸旁边,捡一堆干烈的柴火,围拢取暖。有些伙伴还带上几个红薯,放在火堆中间,等扯猪草半个小时以后,还能解决一时温饱问题。不觉辛苦,趣味无穷。
有一次星期六下午,和邻居小伙伴们放完学,拿着竹篮一起来到了岭脚田里扯猪草。竹篮不大,但也不小,那用几根竹篾编织的手带,被我们摩擦的光滑明亮。
来到田间地头里,大家扯猪草的快慢有所区别。扯猪草快的伙伴,不到一两个小时,就看见竹篮已经装满;扯猪草慢的伙伴,一般要两个小时以上,或者三个小时才能完成,弄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而且,男女伙伴也有区别,一般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快,女孩子手脚麻利,男孩子笨手笨脚的。就比如我,有时候较慢,还着急地哭笑不得,那模样怪可怜的。
我现在还记得,有一种草本植物是猪最爱吃的草。叶子不大,藤条较长,用手去摘它,还不时的感触到有一种粗糙刺手的感觉。而且一旦发现它,都是一丛丛的,一堆堆的,长得非常茂密,十分可爱。采摘起来,也很轻松,一下子便可以装满竹篮。
小伙伴们扯猪草一般都是互相帮助的,互相支持的。当看见有些猪草很陌生的时候,便向大家问一下,“喂,这种草叶能不能用呀”。伙伴们便迅速地跑过来,睁大眼睛,左瞧一下,右看一下,最后说:我妈妈从来没有用这种草叶喂猪哦,还是不要用为好。于是,便“唰”的一声将这种草叶丢弃在地上,继续努力摘想要的猪草。
阳光在不经意之间,消失得的无影无踪之时,天色已然开始渐渐暗淡。几个小伙伴们,手提沉甸甸的竹篮,便聚集在田间里头休息。有说笑话的,笑的让人捧腹大叫;有累的平躺在地上,一言不语的尽情释放着辛苦;有望着远方,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另一群劳作的大人们,牵着牛,背着茅草回家。
当伙伴们发现,时间刚好回家天黑之时,便迅速收拾心情,鼓足干劲,吹一声口哨“嘘、嘘”之时,便用小小的右手臂,腕住竹篮,倾斜着身体,一步步地往炊烟袅袅的村庄回去。那阵营形成一字形,和着小河的水声,就像收获到了胜利的战力品,轻松而愉快地回家向大人交差去。
回到家中,他们有的立马把猪草剁了,有的放在大堂里凉晒一天,有的直接放到猪槽里,让“呼噜噜”的着急猪,直接享受着刚扯回来的美味佳肴。这时,大人放心了,扯猪草的少年快乐了,晚餐的饭也更香了。
就这样,各家各户日复一日的,辛辛苦苦的饲养着家猪,期待着过年能达到预期的重量。譬如:一百斤,两百斤等等。而真正到了过年杀猪的时候,手里夹着新鲜肉,嘴里喝着原味汤,香气不断地往鼻子涌入时,那种悠然自得的快乐,自然而然的也同大人一样,享受着亲自扯猪草后的不尽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