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分,凌晨四点多的鲁南小城济宁,安静的象个熟睡中的孩子。安祥又沉静,寥寂且深邃,宛如冬季黑夜里的原始森林,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偶尔有从树枝上抖落的几片薄雪,落在地面上,也是悄无声息。没有声音,只有微徐寒风,在这凌晨的的小城楼宇弄巷间穿梭、浪迹。
或许是昨晚睡的早,凌晨时分就醒来了,本来想再躺着窝会。手背搭在眼上,微闭着,想着继续那个还没有着落的梦呢。
一个没有着落没有结果的东西往往总是会让人产生意想的。就像lCU的病人。门里的人在努力救治,门外的人整日的坐在橙子上,双手捂脸,流泪痛楚,时不时的泪眼未干的伸出头隔窗向里边悄悄探望。门里门外,都有心情,虽很沉重,但都有意想。
就这样窝在床上,侧着身子,无聊的翻看了会抖音,除了无聊还是无聊。稍停了片刻,想着还是起来吧。既然睡不着了,就起来。这些年,一直秉持这样一个生活理念。什么事情皆顺其自然,不要人为的刻意改变。忙了就歇会,闲了就转转,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醒了就起来。一切顺应心意,顺从天意,怎么高兴怎么来。
下了床,披上睡衣,走到阳台,坐在软松的藤椅上,静静的往窗外看。外边还很黑,偶尔感觉有寒风穿过窗缝进来,一松一紧的吹着,一阵一阵的寒意。虽然看不清外边什么东西。但却依然尤如痴人一般,凝神定住的看,是想要看出点什么名堂出来。不管是象形的还是会意的,是眼观的还是透视的。或许人对外边模糊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好奇吧。好奇的不是外边的景,而是人的心。
窗外,漆黑的夜里,楼宇间微微闪动的弱光,犹如半阴天的夜空,空空落落,仿佛给人们诉说着这冬夜的苍凉。确实,冬天里的生命景像,都是这样,微微弱弱,暗然缥缈,一半光阴,一半朗润。一半现实,一半错觉。
窗外河堤下就是济宁洸府河了。家在兰庭,环绕府河的胸怀,让人透视很多东西,联想很多东西。每天从香堤河边走过,就象沐浴在基督教堂圣洁的大殿里,四周皆是灵性的互动。有呼唤,有唤醒。有虔诚,有灵动。有错觉,有直观。洸府河已成为我的灵魂所在。在这里踱步,在这里观望,在这里洗礼。
这个时辰的洸府河,少了些灵动模样,或许它也是在安静的冬眠吧。不见了波漾涌动的河水,不见了跃动灵飞的小鸟。只是那么一个模糊的轮廓铺在那里。不熟悉的人,还真不知道那一片昏昏黑黑里是什么。疏疏落落的路灯,这个时刻也吝啬的只是闪照着它那一寸方地,且相隔甚远。这时的洸府河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它不会真的冬眠了吧。我心里反倒是好奇起来,直想走到跟前去看一看。
也许有灵魂的人都是这样的吧,想用灵魂思考,用灵魂分析。用灵魂思考的东西,有时或许会清澈见底,但有时可能也是一脸茫然。让你从怅然若失中寻出了一个方向,但寻到另一处光亮的时候,又慢慢的暗了下来。想寻到一个可托付的人或景,从它的故事里源出你的故事,但故事里又没有你的影子,也是迷离。
坐着无聊,随手翻起窗台架上的几本书。龙应台的《目送》,张爱玲的《红接梦魔》,朱自清的《散文选编》,还有《毛泽东选集》第二卷,《逶过佛法看世界》。想着一本书选一篇,静下来认真读上一遍。不同题材的文章,不同的情结在里面,不同的思想在里边,也有不同的味道,给人不同的心境。一本书就是一个人的人生,一本书就是一个人的哲学,一本书就是一个人的简史,一本书就是一个人的全部。
眼前的这几本书,我们这个年龄应是属于哪本书。是历史,是随笔,是佛法,是战争?想想或许啥也不是,我们就是市井小陌间的一棵小树。历经冬夏,一年一年,立在路边,默默看风景寻风景的人。往哪本书里放都行,但哪本书又都不很适合。这个世界千丝万缕,互相包含,互相影响,互相交融。或许我们还未活到那个份上,那种境意里。
每本书选一篇文章,认真的读了一遍,有的段落反复研磨,静心思忖。
读过几篇文章之后,或许是心灵受到了一丝触动,一个问题萦绕心头。脑子里反反复复一句,一直经心在问:”芸芸众生,你是谁的谁?芸芸众生,你是谁的谁?……”
我们每个人,安居在城市一隅,有时过上一年,几年,甚至是几个月,都会象风中转蓬一样,各自流向渺茫,相望于城市的荒漠角落。人毕竟都是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奔向不同的城市,找寻安身立命之处。尤其是年青人,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终会在哪里落脚。
在这个荒漠的世界里,芸芸众生,我们每个人到底是什么角色?谁是谁的谁?彼此是什么关系呢?是朋友、兄弟、姐妹、夫妻、情人吗?其实静下来想想,什么朋友、情人、兄弟、姐妹、夫妻,也不过是随时间而定义,随感情而定义。一段时间看起来像兄弟姐妹,有一段时间看起来像情人,有一段时间又仅仅像是朋友。一段时间,甚至几年后,又什么都不是了,就是生命的一个过客而己,形为陌路,行走在不同的路上。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远近,决定你跟他的关系。近了就是兄弟、姐妹、情人,远了就是朋友,再远啥都不是了。因为你有,或许他心里没有。他心里有,你或许早已淡忘了。谁是谁的谁已没了意义。只是一个意会。
因为,毕竟,如果我们是好友,我们会彼此探问,打电话,发信息,相约见面,表达关怀。如果我们是情人,我们会朝思暮想,会嘘寒问暖,会百般牵挂,因为情人之间是一种如胶似漆的黏合。如果我们是夫妻,只要不是怨偶,我们会朝夕相处,会耳提面命,会如影随形,会争吵,会和好,会把彼此的命运紧紧缠绕。与愛生活,同心同德。
但是这些,我们都没有。
平常日子里,忙起来,我们不会象好友一样殷勤探问,不会跟情人一样常相斯磨,不会跟夫妇一样同船共渡。我们就是市井一民,平常日子平淡过,各有各的工作和生活,各自做各自的抉择和承受。时间长了,关系也就不叫关系了,谁也不是谁的谁了。
记得,李叔同有一首《落花》,诗中有这么几句:
纷纷纷纷纷纷纷,
唯落花委地无言兮,
化作泥尘。
寂寂寂寂寂寂寂,
何春光长逝不归兮,
永绝消息。
在这个冬夜凄寒的凌晨,看到了一些,读到了一些,又想到一些,索兴把它记录下来。是思索,是现实,亦或是灵空里的一束光,照照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