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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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连小麦苗与韭菜叶子都分不清楚的黄东要在梧桐山下种火龙果。都快退休的人了，想法却变得越来越多，想起一出是一出，每出都是险棋。不是催着这两天就要理出个合同来，国栋是打死也不能相信的。两亩半红线水田的管理方老李也是个远近闻名的人物，哪能口说无凭呢？还是立据为证的稳妥些。新时代的法治社会了，这对双方都是个公平与保障。主要条款都罗列出来，以黄东的生物科技公司为实施主体，但火龙果田的管理权方老李却是甲方。想想也是，老李不提供土地，你黄东的生物公司就是再科技也没法种出火龙果来。无土栽培的技术目前只限于青叶菜、西芹、小黄瓜之类的疏果。当然，科研院校的经费那么多，过几年东湖水库的水面上被这帮狠人们猛不丁地蹦出几千斤大西瓜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大概的主要条款都整理完了，在微信上发给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勇哥。勇哥倒是干脆，一目十行：没问题！末了，项目法律顾问的头衔也给他强行扣上了。不为别的，就图一个便宜，义务的，就是免费。
“到时候能吃到多少火龙果呢？”勇哥在微信里问。
“管够！”国栋就手回了一条。
“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下哈，带客户兄弟们一路过去摘果子吃！”
“行，知道了！”
勇哥在下面很快发来两张滴着鲜血的菜刀的表情包，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到时候吃不到火龙果，老子活劈了你丫的！律师是最懂法的，也是最讲法的，你勇哥的司法考试是在隔壁网球中心通过的吗？！奶奶的！
火龙果田边，老李自己经营的“农民老大哥土菜馆”里，下血本炖了一整只大鹅，在圆餐桌的大铁锅里堆起多高。掌勺的与吃饭的双方都拿出了看得见的实在诚意。毕竟是开诚布公的第一次商务合作，甲方老李从柜台后面搬出泡了五年的土蜜蜂老酒，摆好三只标准三两的玻璃杯。国栋等会儿还要丈量火龙果田的实际面积就不能奉陪了，撤下一支玻璃杯，换了一罐王老吉，看着甲乙双方吆五喝六地吃鹅，喝酒，落实具体的合作条款。
这荔枝木柴火上大铁锅里炖出来的家养大鹅是真香啊！
甲、乙双方每人两杯，公道。二三得六，二六一斤二两，老李泡了五年的私藏土蜜蜂老酒是真心不错，合同里的条款细节就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还是要在能说清楚话的时候理出来。完了，该签字、画押、盖公章的手续、程序一样也不能少了。不然，首先法律顾问勇哥那里过不了关，还有勇哥这大律师专业的职业素养在那里硬撑着场面呢！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及民法通则的相关规定，甲、乙双方经友好协商，自愿签订该合作运营合同：以下条款共同遵守。甲方李某将名下管理权属位于深圳市罗湖区梧桐山下新田社区内山坳的火龙果田二点五亩，四抵明细，无偿提供给乙方黄东为代表的生物科技公司运营管理，合作期限自合同签订日起两年内有效。运营期内田里的产出收益甲、乙双方四六分成，一、二、三、四、五、六、七条等等。还没等国栋念完，黄东从裤兜里掏出公章就“啪”地盖上了四份，法人代表签章处也签字按手印。这刚下肚的六两土蜜蜂老酒后劲可是真够实在的，盖公章、签名、按手印，一气呵成，没半点拖泥带水的停顿。轮到甲方老李准备按手印的时候，脑壳瓜子嗡地一激灵，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黑白电视里演的《白毛女》，杨白劳可是前车之鉴！这已经成为了那一代人的心理阴影。
这么急！ -- 这家生物科技公司不会在文字里埋什么雷吧？！
先等等，晚上让我的小秘书小英看过后再签字。明天，或者是后天你们再过来取合同，又不影响什么，对吧？！老李这六两小酒一点也不糊涂，看着就是个踏实人。
我看看，别急，这收益中的四六分成是怎么个分法？
简单来说，就是你甲方不需要参与任何运营和管理，还有后续的投入，田里种出十个火龙果来，优先由你甲方自己摘走四个，剩下的六个果子归我们生物科技公司所有 -- 这么个意思，你明白了吧？！
十个？那、那倒不至于！去年，我都没有理它，都自己长出了二百多个呢！ -- 还有后面的一式四份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本合同一式打印四份出来，甲、乙双方各留底一份，其余两份要交给农林或者社区的管理部门备案！ -- 那是我公司的事情，你甲方是不用管的哦！
你们公司还这么正规？！ -- 跟我无关就好，我才没时间拿去备案呢，也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去备什么案！
哎 --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公司做事向来依法依规。项目手续、程序，法律顾问都是要严格审核的。
我在自家田里种个果子吃，碍着谁了嘛？备个毛线案！
一定要正规，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这都是第一次听说，新鲜。
吃好了吧？
吃好了就一起过去看看火龙果田吧！
出了老李“农民老大哥土菜馆”的大门，左手边的一块水田就是，倒也近便。如果不是老李亲自指认，作为外人的国栋怎么也没看出来这还是块曾经的火龙果田。不说这歪七扭八的铁丝网围挡被这不知名的野藤无死角地喧宾夺主，两年的疏于管理，满田的野草疯长，天然自成一个大草甸子，在春日的暖阳下，欣欣向荣，甚是嚣张！老李将围挡中部的一段小铁丝网解开，费力往上掀起一个角，示意身后的两人赶紧往里钻进去。
怎么不装个门呢？ -- 每次进出还得掀起来往里钻？
贼啊？偷自家的果子上瘾？！
屁门！
门，也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 这个也就是临时挡下外面来的小孩子的，怕他们跑进去玩。大人谁没事钻进来呢？疯了么？！
老李说完，将身后的长草杆用力踩踏，倒向一边，露出后面的铁管架子：喏，这就是火龙果藤，都搭好了架子的！
“哦，这就是火龙果啊？！”黄东也学着老李一样用脚将铁架子边上疯长的野草踩倒一片，摸着那一排排绿色的带尖刺的大枝条:“我原先还以为是仙人掌呢！”
“这就是火龙果么？！”
甲方老李听完，直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今天这酒应该没喝多吧？！
这野草也太他妈多了！得先除草，全部消杀一遍，治好这黄腐病，然后就是追肥。
老李说仓库那还有多余的除草剂，放着也没用，倒是愿意无偿贡献出来。
绝对不能用除草剂！那玩意就是害人的。毒害成分都沉积在土壤里，绝对不用！-- 别说是除草剂了，连化肥、农药什么的一概不能用！我们有公司自己培养的生物菌。复方重新调配一下，又杀菌又是水肥，还能改善土壤环境，简直一举六得！
这么高科技么？！
那当然！
那就用你们自己的复方生物菌吧，我就不管了。
对，你甲方不用参与运营管理。条款里面都明确了的，由我们乙方来做就好了，你甲方就坐等着分果吃吧！ -- 纯生物有机火龙果。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用复方生物菌种火龙果，还是纯生物有机的。不使用任何的农药和化肥，没有任何化学药剂成分！光是这新鲜的名词，听起来就特别的高科技。新田社区这巴掌大的小山坳里很快就传开了。
北山荔枝果场的蔡叔是位热心的本地人，本尊在大望村里有五、六栋村房出租，两个儿子都在香港工作，老两口的房租收入哪里花得完？天天荷锄管理这十亩自家果场就当是有氧健身，玩呢！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自家果场的挂果与收成，农时气节也搞不太懂，一天天跟着东山果园的范叔有样学样。范叔什么时候给荔枝树修枝，他就什么时候修枝；范叔几时打药他就几时打药。至于给果树追肥呢，总是要比范叔晚三天才开始干。因为要伙着帮范叔追完肥才好换工给自己家的果场追肥。两个老家伙，一个守北，一个住东，春夏秋冬，四季不歇，忙得屁颠屁颠的。火龙果田对岸垂钓园的老杨就更省事儿了：吊两个集装箱往鱼塘的两头分别一放，四平八稳。再在旁边支起两块牌子，收款二维码印得比他两张脸都大，边上标准的宋体黑字：每杆二百元，四个钟，谢谢！那简直是六亲不认，绝对没有一丁点儿拖泥带水的意思。三个热心的邻居，一听说是高科技的纯有机生物菌肥种火龙果，都自告奋勇地希望能参与进来，都事先声明是纯义务的免费参与。都只有一个要求：到收成的时候摘几个有机火龙果尝尝就行了。作为果田合作乙方的法人代表，黄东当然是十二分地欢迎邻居们的义务参与。这又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似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 我们公司就喜欢用这免费的实习义工。
从海关休退半年的来哥，消息自然比旁人要灵通得多了，听说黄东要在梧桐山下种火龙果，下巴差点都要惊掉。虽然太过意外，但多年的朋友交情摆在那里，早就跟惠东那边的台湾农业园联系上了，第二天就带着黄东、国栋直奔农业园区，领着观摩学习第一手现场资料。一到惠东的专业农场，台湾的现代农业一目了然，简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布局整齐划一，液肥发酵池，空压滴管，微机控制室自动化温控管理。 -- 简直是用一大堆红色的人民币堆起来的高标准现代化农业试验田！黄东看得头皮都发麻：这种搞法咱们哪里玩得起？还是按我们公司自己的办法来吧！
再次回到梧桐山下的火龙果田，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在三位热心邻居的自发主持下，已经将田里的野草清除一空，原先的大草甸子不见了踪影。范叔用割草机打下来的草束都被老杨扔到鱼塘里喂鱼。自引水管也给蔡叔自上游水沟疏通，重新归置好，引流至果田里的储水池里，哗哗欢快地奔流着。一排排整齐的火龙果藤架全部错落有致地显露出来，像列队等待检阅的部队，精神抖擞。只是很多老藤上已经染上了黄腐病，黄一块，灰一块的又像刚从战场撤下来的残兵败将，与周边的春色极不协调。来哥已经跟惠东台湾农业园的农技师沟通过了：这种黄腐病只有彻底地砍掉，物理分离，没有别的办法处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就砍吧！
范叔很快就从工具棚里拿来了六把鹅颈砍刀，人手一把分发下去，乙方法人代表也被感动得亲自下场，一试身手。只要是显露出黄色腐变迹象的那截老藤都被无情地剁去。范叔专门修理荔树枝条的工具真是很趁手呀，刀起枝落，真正的削铁如泥。同志们快刀斩乱麻，腐枝刷刷地往下随刀掉落。可惜坐惯了办公室的来哥腰不是太好，就自顾自的站在田坎上，用手机将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拍了下来，也给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增加了不少新的素材。他的朋友圈子里哪里见过如此接地气的“农家乐”？微信一直响个不停，半小时不到，竟集了三十多个多个赞。电话也开始变得不安分了，紧跟着热闹起来，一会儿就接起来个没完。老同事们都打电话过来，索要微信定位，都要过来帮忙干活，哪怕是到现场当当义工都是心满意足的，一个个闲出屁来了。这下真把来哥给震住了！赶紧删了那条刚发出去的朋友圈，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跟热心的挚友们致歉，并跟老同事们保证：到了收成的时候，直接开车过来自助摘火龙果吃就行了。
顺便大嘴一张，又夸下了海口：管够！
来哥也不是非得多那一嘴，气氛已经烘到这里了，哪里轻易刹得住车呢！
还都要过来！奶奶的，就这块小破田，哪里装得下如此多的真神？！
你们就饶了我吧！
砍完残败老枝条，再利用范叔平时给果树喷洒农药的高压水枪设备，清洗干净残留后，给火龙果藤架喷洒公司自制的复方生物菌液，认真仔细消杀一遍。
如此惊天动地的劳动场景，很快将梧桐山下这个巴掌大的寂静的小山坳折腾得沸腾起来。“农民老大哥土菜馆”收银台下眯眼休息的甲方老李也被惊醒了，撩起帘子往左手边的田里一瞄：这左邻右舍的都过来帮忙打理果田！看来，这回黄东是要动真格的了！赶紧从柜台下面搬了一箱矿泉水出到田边，一一跟同志们打个招呼。看到原先的大草甸子竟被收拾得如此的井井有条，好像有点不认识黄东了一样，真是要刮目相看了！二话不说，从黄东手里夺过砍刀，学着同志们的架势，飞刀自如，一气砍了一整列。黄东仰脖子灌了一瓶矿泉水下去，抓紧从老李的手里将砍刀又夺了过来：
在合同条款里已经载明了，你甲方不用出力，只用坐等着到时候分果 -- 这回头怎么跟你李总算工钱嘛？
老李白了他一眼：就这破合同！你还当真了？！
说完，爬上田坎，从水族箱里捞出两条水库大草鱼，刮鳞去尾，开膛破肚，亲自为热心的邻居大哥们准备晚饭。晚上的土蜜蜂酒，又是每人三两，还是一样的公平，就跟已经签过的合作协议一样，在字面上没有半点能留给甲、乙双方挑理的差错。黄东哪里干过如此的农业生产，回到家里，整晚都是腰酸背疼的。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刷牙时才知道了厉害，握牙刷的手都抬不起来！
看来，以后也就只能当当法人代表，这另外的力气活是一丁点也指望不上了啰！
看到火龙果田里这几天给收拾得如此的妥帖，甲方老李的心一百二十个踏实下来，甩手就将土菜馆转让给了一个东北的老娘们。店名、牌子都不用换，还是以前的“农民老大哥土菜馆”。菜品里面除了猪肉炖粉条子、锅包肉、铁锅炖大鹅，另外还增加了一道四吃黑山羊的名菜。据说主打这四吃黑山羊的名菜就是看中了老李这地界开阔，旁边还有个火龙果园子，刚好散养黑山羊。这四吃的做法可能真的是很特别，很快就打开了局面。那老娘们宰完四只之后，又从其它地方再调四只黑山羊过来。有时候销量大了就调六只，八只，反正土菜馆附近怎么着也要能保证最少四只的保底供应量。按照老娘们自己的说法：黑山羊只吃草，不会吃火龙果枝条，上面不还长着一排排的尖刺么？拉下来的羊粪粒子还是很好的有机肥料，对火龙果藤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话是这么个理儿，但是时间久了，这畜牲会去刨火龙果的须根吃。等到火龙果开花的时候，它还会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将漂亮的花骨朵照单全收。另外，那直排的羊尿未经发酵处理也是个不小的祸害。老娘们是做餐饮的能人，也知道火龙果花别名“霸王花”，煎炸烹炒，外加煲汤，这唾手可得的免费食材刚好在她菜单里又增加好几个新品。只要对岸垂钓园的看护义工老杨稍不留神，这老娘们巧借溜羊之机悉数掳走。
我可怜的霸王花诶 --
黄东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看着如此揪心的现状，生物科技公司的法人代表却是无计可施。真要跟那老娘们干一架？还不一定挠得过人家呢！公司的法人代表从字面上理解还是文明人干的活，公司的经营活动一直秉承依法依规。站在火龙果田边整整想了一个上午，专业的事情还得是请专业人士来做，咱不是还有免费的法律顾问么？！一个电话，公司法律顾问勇哥午觉都没睡成，八百里加急，一脚油就开车飞到火龙果田。拍照录像，现场固定证据，同时向甲方老李提出了严正的书面抗议！
咱这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果场，又不是牧场！成天放几只黑山羊在里面算怎么回子事儿？！
咱们是个生物科技公司，根本没有从事这种混养经济的经验。 -- 再说了，我们的合同里压根也没有这一条附加条款吧？！
西装革履的勇哥现场撕下两份打印详实的带骑缝章的律师函，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字正腔圆，相当的义正严词！老李在电话的另一头一直语焉不详，但表示歉意的话语是真诚的，说是尽量跟餐馆的承租方沟通。估计那老娘们本就不是个善茬，经常将餐馆里的废水、废油直接排入老杨的鱼塘里，已经严重影响到垂钓园的正常营业。老杨也已经正面跟那老娘们沟通过多次，但还是屡教不改，没办法，老杨一个电话叫了泥水匠过来，用混凝土直接将唯一的排水口封死。
一个星期不到，黄东与国栋精心维护的火龙果田水漫金山！
这火龙果藤哪里消受得起这皇恩福泽？下面的须根最怕的就是被水浸泡！ -- 水培火龙果在当下的农科院也是没法立项的！满田的污臭黑水经烈日一晒，臭气熏天。别说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勇哥了，连老天爷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绿头苍蝇和花脚蚊子大行其道，反客为主！食客也没法待了，餐馆的生意一落千丈。老娘们与老李大闹一场，互相将对方的老祖宗们都问候了个十八遍。除了预付了一年的房租，还亏了两万八千多元的电费，滚蛋！
老李拖着嘶哑的喉音将餐馆重新粉饰一新，还是原先的名号，但这回是自己做的白底板，亲自用毛笔手书楷体大字，很有厨子的内力与气势，一挥而就：
“农民老大哥土菜馆”！
因为是退伍军人的缘故，重新开业的日子刻意选在八月一号，光战友就来了四桌！唯一的雅间包房就特意留给了火龙果田合作乙方法人代表黄东，以示正式与庄重，当然还有真诚的歉意！蔡叔，范叔，老杨，国栋，还有来哥，哪一个都是出过大力的，不能薄了彼此，大家都是一碗水端平，全部都恭敬地请到包厢里。土蜜蜂泡的老酒重新从后山地窖里挖了一坛出来，每人还是标准的三两玻璃杯，喝完自己随意加，管够，但不劝酒。
菜过五味，酒转三巡。老李一声令下，全部包房里的功臣们都离席，跟着来到左手边的火龙果田里。毕竟正式的合同还在法定的有效期内，关于收成的利益分配条款还是要认真执行的。黄东的生物菌肥真是名不虚传，四个月不来园子里，这草都养得比人还高，肥效真是足的是够够的了！功臣们借着酒劲一直钻到果田的尾部，还是来哥的眼尖，还真给他在草丛深处发现了红色的果球哦！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环保袋子和小剪刀，小心地将这胖娃娃一样的小火球挨个剪进环保袋里。回到包房里，将圆形餐台上的碗筷撤走，袋里这两亩半果田的全部收成当众都倾倒了出来。老李认真来回点了好几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十个！
还真就是他妈的十个！ -- 国栋，你是皇帝？金口银牙？钦定！
乌鸦嘴吧！
怪不得呢，合同都是你老人家起草的嘛！
数完后掏出手机赶紧拍照，先固定证据再说。千万别搞乱了，大家都没法交代！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得皱皱巴巴的合同，又重新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一下：确实是四六分成！完了才用袋子先将属于自己甲方的收益分成的四个火龙果装起来，死死拽在手里。然后指着桌面上剩余的六个果子对黄东摊了摊手：嗯，这六个，是你老人家的！-- 没错了吧？！
咱们可都是场面人，走里走面，按合同办事，依法依规嘛，准错不了！
黄东正准备重新再点一遍，被来哥伸手重重打了一下：你他娘的！还真的准备再数一遍？！说完，一把全部重新装进环保袋里，出门扔进车子的后备箱里。说是等下回到老单位了还有三十多个老同事等着吃纯生物有机火龙果呢！这他妈的六个果子怎么分嘛？可愁死我了！
是啊！这纯生物有机的火龙果啊！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呢？
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老李。
没办法，老李只能叫外面的服务员进来，传家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先挑大个的拿出一个来，吩咐去厨房切成小块丁给大家一起尝尝。很快，服务员切成均匀的小块，一盘子端了进来，满屋子顿时异样的鲜香！辛苦了八个月的义工们都敲出牙签，叉一小块送进嘴里尝一尝：
嗯！有股特别的清香诶！
清甜！对，很纯的味道，可比水果市场里面买的好吃多了！
有点水果原本的微酸味道，很好吃哦！
这纯生物有机的火龙果就是非同凡类啊！-- 想想这也是真值了！
黄东将盘子里最后的一小块火龙果叉进嘴里，齿舌生香后才开始跟在座的同志们核算起成本来：就这八个月以来的全部投入，抛开人工成本不算，这次每个火龙果的售价至少卖到一万元人民币才刚刚够本呢，十个就是十万元！
好家伙！划到一万元一个火龙果！-- 这哪里是火龙果啊？这是吃了长生不老的人参果吧！
人参果！-- 纯生物有机菌肥的人参果！
你们都长生不老吧！
他娘的！
哈哈、哈哈！大家都喜笑颜开。
正说笑着，公司兼着法律顾问头衔的勇哥发了微信语音过来：这都八月了，到底什么时候带兄弟们过去摘火龙果吃啊？！
摘是摘不起的，一万元一个！要先预付订金，预约了排队才行！
一万元一个火龙果？-- 你丫种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吧？！
就是一万元一个，童叟无欺！-- 纯生物有机火龙果，要预付订金才行！
勇哥又发了两把滴血的菜刀过来：剁了你丫的！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老李将袋子里剩下的三个果子郑重地分发给蔡叔、范叔，还有垂钓园的老杨。发一个就借着土蜜蜂老酒的后劲大声喊一句：
给，一万元！祝您长生不老！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