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炙烤着地面,柏油马路晒得软绵绵的。我走进冷饮店,用10元钱买了一支大雪糕,坐在空调屋里慢慢品尝。冰凉的甜味从唇齿间弥漫开来,同时把我的思绪带回四十多年前的童年。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普遍贫困,炎炎夏日能吃上一根冰棒那是一件很幸福、很奢侈的事情。“冰棒,五分钱一根 —— 好吃的冰棒 ——” 隔三差五地有卖冰棒的小贩路过,吆喝声悠长而富有韵味。我们这帮小孩子,一听见动静,呼啦一下就全围了上去,挤得严严实实。卖冰棒的打开肩上挎着的白泡沫箱子,一层层掀开裹得厚厚的棉被,那股子郑重劲儿,真像在开什么宝贝匣子。我们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盯着那一排排直冒白气的冰棒,喉咙里像有蚂蚁在爬,馋得不行。
我的铁哥们“猴精”,还有另外几个小伙伴,从裤兜里摸出几个分币,各自买了一根。他们小心地剥开那层薄纸,把亮晶晶的冰棒凑到嘴边,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慢慢地嘬。我们这些光看着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猴精”吃到还剩半截的时候,居然大方地递给了我。我喜滋滋地接过来,一把塞进嘴里!那股冰凉“噌”地从舌尖窜开,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漫开,一直甜到心坎里。旁边几个正吃着的小伙伴瞧见了,也学他的样,把自己的冰棒给同伴们分享。顿时,小伙伴们一起吃冰棒的欢声笑语荡漾在四周,荡漾在这纯真的童年时光里。
有时候在学校里,卖冰棒的来了,我们几个要好的伙伴各自掏出攒了许久的零用钱,你一分我两分地凑起来,然后派个代表跑去买冰棒。大家围在一起,既期待又兴奋地等着冰棒到嘴,那份共享的喜悦至今难忘。
为了自己能独享一整根冰棒,我天天在村里头“扫荡”,犄角旮旯里但凡能换钱的废铜烂铁,一个都不放过。等着收荒匠摇着拨浪鼓来了,就把这些宝贝换成叮当作响的硬币,宝贝似的藏进我的小瓦罐里。每天不摇两下罐子听听那叮当响,就像少了点啥,听着那声响,冰棒的模样儿就在眼前晃悠。打那以后,卖冰棒的吆喝,就成了我耳朵里最动听的歌;那个卖冰棒的人,也成了我最想见到的“大人物”。
记得有一回,那熟悉的吆喝声终于又响起来了!我飞快地捧出我的宝贝罐子,倒出里面的钱,头一个冲到小贩跟前,豪气地买了两根——一根自己过瘾,一根给“猴精”。冰棒塞进嘴里,牙齿磕在上面那“嘎嘣”一声脆响,嘿,当时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就连那根光秃秃的小木棍,我也舍不得丢,非得用舌头来回舔上好几遍,好像那木头缝里也藏着舔不完的甜。
有个晌午,天热得要命,母亲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拿了四个鸡蛋,换回两毛钱,买了两根那时候顶好的豆沙冰棒,给我和三哥一人一根。我俩抢着往母亲嘴边送,她笑着直摆手:“快吃你们的,我肚子怕凉。” 我俩舔着冰棒,那凉丝丝、甜津津的滋味里,裹着的,就是母亲疼我们的滋味。
走出冷饮店,我感慨万千。如今冰淇淋等饮品花样繁多,虽能解暑,却再难寻儿时吃冰棒的甜蜜与快乐。在我记忆中,那小小的冰棒不仅是零食,更承载着我童年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