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与虚谷

——致苏州博物馆

贝聿铭的斧凿悬停处

山墙裂开一道虚谷

六角窗格吞下云水和整座寒山

而太湖石在钢梁间隙

咳出北宋的月光

青花笔洗盛着未竟的雨

墨蟹沿澄心堂纸边陲潜行

留一钳空白

等文徵明从停云馆掷来

结满冰凌的钟声

游廊拐角，砖雕突然失语

铺地万字纹绽裂三重镜像

门扉推开时，蝙蝠吞下

自己的超声波，齿状飞檐

咬住正在氧化的月相

最惊心是展柜深处

那方未钤印的雪浪笺——

所有枯笔在此皴出留白

像童年巷口突然塌陷的光

我们终其一生

在青石板的裂纹里

填塞糯米与明矾的沉默

202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