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陵渡到绵山

在繁忙且平淡的生活中觅得闲暇，我与妻娟子邀约二弟少敏、好友孙昊、老苏、小马，毅然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自驾游。只因“秦晋之好”的说法源远流长，我们从西安启程，一路向东，去探寻隐匿于三晋大地的美景与神秘。

我们一行人驾车驰骋于关中平原，东出潼关，朝着黄河疾驰而去。当那波澜壮阔的黄河跃入眼帘时，内心的激动难以抑制。首先抵达了风陵渡，此处乃黄河沿岸的重要渡口，承载着数不胜数的历史与故事；特别是金庸笔下《神雕侠侣》中，峨眉开派祖师女侠郭襄“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惊艳情节，不知成为了多少人心中难以释怀的遗憾……

怀着兴奋与期待，大家迫不及待地登上了汽艇。汽艇启动的瞬间，强大的推力瞬间点燃了我们对速度的激情。艇首高高扬起，劈开浊浪滚滚的黄河水，溅起的水花恰似琥珀般四散飞射。随着船夫将汽艇加速，风声在耳畔呼啸，宛如一曲激昂的乐章。有时船夫故意晃动舵柄，汽艇便急速左右倾斜摇摆，黄河水在艇下汹涌翻腾，形成一道道黄色的浪花，仿佛巨龙在翻滚。我们紧紧抓住扶手，身体随汽艇的颠簸起伏，心中却盈满了无与伦比的畅快。

放眼四顾，黄河两岸的景色如画卷徐徐展开。陡峭的河岸上，黄土层层堆叠，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变迁。远处，山峦连绵起伏，与黄河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雄浑壮阔的大自然图景。阳光倾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金色的光芒闪烁跳跃，仿佛是黄河在向我们展露她的魅力与神秘。

在汽艇的疾驰中，我们时而穿越湍急的水流，感受心跳的加速；时而在平缓的区域稍作停留，欣赏周遭的美景。大家欢呼雀跃，兴奋的呼喊声在黄河上空久久回荡。这一刻，我们仿佛与黄河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片壮阔天地中的一部分。当汽艇减速靠岸时，我的妻子娟子难抑兴奋地伸臂欢呼，心中的兴致丝毫不减。

上岸后，大家已是饥肠辘辘，于是就在船家自开的农家乐聚餐。桌上摆放着农家常见的菜肴，与关中农家乐相比并无太多差异；最为特色美味的当属烧烤黄河鲤鱼，橘红色的肉质鲜嫩至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毫无半点儿土腥味；还有那平素难得一见的大雁肉，也让我们大饱口福。

酒足饭饱后，我们继续前行，晌午时分来到了永济市的黄河边，观赏那古老的铁牛。这些黄河铁牛铸造于唐朝开元十二年（724年），用于加固“蒲津桥”，同时蕴含着震慑河神抑制水患之意。四尊铁牛头朝西、尾朝东，昂首挺胸怒目而立；每头牛身旁各有一个铁铸人，分别为维吾尔族、室韦族、藏族、汉族。这些铁牛、铁人造型精妙，工艺超凡，既彰显出大唐盛世民族融合的理念，也展现出华夏儿女与自然抗争不息的信念与风范。它们历经 1300 多年的岁月洗礼，依然静静地伫立在黄河岸边，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登上鹳雀楼，极目远眺，黄河的壮阔景色如同一幅宏伟的画卷在眼前缓缓铺展。滔滔黄河水奔腾不息，一路向东流淌，恰似一条金色的巨龙蜿蜒于广袤的大地之上。远处，斜阳给河面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波光粼粼，如梦似幻。河岸两边，葱郁的树木和广袤的田野交织相融，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的田园风光。天空中，晚霞绚烂多姿，将整个天际染成了一片橙红。微风拂过，带来丝丝清凉，让人陶醉在这美景之中，心中涌起无尽感慨。“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身处此景，方能真切体悟到诗人王之涣当年登高望远时的心境与豪情。

日迫西山之际，我们来到了普救寺外。此时的普救寺隐匿在坡塬上的绿树丛中。寺外，落日余晖和初升新月照亮了古老的建筑和蜿蜒的小径。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这座古寺的悠悠往昔。寺门半掩，透出昏黄的灯光，更增添了几分静谧与庄重。我们停车在寺外的空地上，凝视着这座在月色中显得格外宁静的古寺，仿佛能听到寺内传来的悠悠钟声，以及千百年前张生与崔莺莺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普救寺莺莺塔的轮廓愈发清晰，古建筑的飞檐斗拱投射出独特的韵味，让人沉醉在这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中，奔波一天的身心也获得了片刻的休憩。

夜幕降临，一行人离开普救寺，继续北上。夜色朦胧中，沿途经过运城、闻喜，车行至侯马，忽然听闻汾河水哗哗地蜿蜒西流而去。可惜是夜晚，无法目睹这条黄河第二大支流的真容。临汾、洪洞等地，也在疾驰的车外逐渐消失。不禁暗想，洪洞县那棵著名的大槐树，或许也在这夜色的笼罩下进入了梦乡吧？

晚上近十点，我们终于抵达了灵石县静升镇的王家大院。夜晚的王家大院格外宁静，我们先在附近选好一家快捷酒店办理入住，随后下楼就餐。少敏、孙昊、小马三人一路轮流开车，既累又饿，于是点了当地特色菜肴：过油肉、拆骨肉、驴肉煎灌肠、剁椒鱼头、豆角炒茄子、凉拌时鲜野菜、石锅豆腐、平遥碗托各一份，汾酒两瓶，外加四小份刀削面。一边上菜一边吃喝，个把小时便已风卷残云，杯盘狼藉。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餐后，我们开始游览王家大院。王家大院建成至今已有 300 多年历史，享有“华夏民居第一宅”等美誉。它整体分为东西两个院落，东边院落称为视履堡，西边院落为恒贞堡。东堡院落布局呈“凤”字型，东门门前两侧各有一只石头狮子，门额正中刻有“寅宾”二字，想必寓意着王氏族人需清晨早起恭敬地迎接日出。从门洞走进院落内，回首观望，门洞顶额砖墙刻着“视履”二字，其寓意大概是提醒族人随时留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脚下的石板路缓缓倾斜向上，象征着步步高升。所经之处，那些精美的木雕、石雕、砖雕，无不展现着古代工匠的高超技艺。每一间房屋、每一道门廊、每一块砖石，都仿佛在讲述着王家曾经的辉煌与荣耀。行走在这古老的院落中，恍惚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繁华的年代。东西院落之间有一座桥相连，游览至此，几人略显疲惫之态。远望西边院落，依山势营建，其规模更是宏大，于是，我、老苏、小马三人坐于桥东的石桌石椅上休息，不再去西堡游玩了，顺便摆上象棋开始对弈。妻娟子、二弟少敏、孙昊三人倒是精神饱满，他们前往西堡继续畅游了……

正午刚过，几人从王家大院出来。远眺绵山逶迤，其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让人不禁忆起介之推和重耳的典故。介之推忠心耿耿，却在功成之后选择隐居绵山，最终被晋文公重耳放火烧山，不幸罹难。这个典故为绵山增添了一份悲壮与深沉。

感慨之余，我们的旅程迎来了返程的时刻，于是整装出发。午后几人赶到了洪洞县的大槐树。阳光炽热，大槐树却投下一片清凉的荫蔽。但真正的古代大槐树，早已在清朝顺治年间被洪水冲毁，现在所能看到的，是原来古大槐树根系生发的第二代、第三代大槐树。眼前干枯的古槐是第二代（树龄约400年），枝叶繁茂的是第三代槐树。站在它的面前，那粗壮的树干和繁茂的枝叶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这棵大槐树的前辈们见证了无数人的离别与团聚，承载着深厚的历史记忆。我们围绕着第三代槐树，抚摸着那粗糙的树皮，思绪万千。简单用过午餐后，带着对大槐树的留恋与敬意，我们踏上了返回西安的路途。尽管身体稍感疲惫，但这一路的风景、美食、历史和文化，都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的心中，成为一段珍贵的回忆。心中期待着下一次的精彩出行。

这次东出潼关从风陵渡到绵山的旅行，不仅让我们领略了三晋风光的壮美，更让我们深刻感受到其历史文化的博大精深。它让我们明白，生活并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秦鲁子2007年6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