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陪伴我最久的是一床绿色的小被子,奶奶说出生时它曾是我的襁褓。童年阶段,它就成了我的玩具,我时常将它蒙在头上假装自己是个幽灵吓唬大人,可他们没一个被我吓到的,还笑我傻,说哪有幽灵是绿色的。唯独妹妹捧我的场,一脸惊恐地说:“求你了,不要吃我。”
好喜欢夏天啊,因为每到这个季节爷爷就会拄着“文明棍”去为我批上几十根几毛钱的冰棍儿,每天吃上一根真的是幸福极了!我讨厌绿色,因为爷爷买来的冰棍儿里有一部分是西瓜霜,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它有股油漆味,而它恰好是绿色的。每次爷爷乐呵呵地拿着冰棍儿献宝似的给我,若是菠萝、草莓、山楂味的,我会开心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大口;但若是西瓜霜味的,我就会钻进绿色“玩具”里威胁爷爷道:“我吃西瓜霜会死掉的,然后就变成小幽灵了。”溺爱我的老头儿,就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于淘气又调皮的我“淫威”之下。其实想想,绿色也并没有那么讨厌吧,要不然我的生日怎么可能藏在草长莺飞的春绿里呢?喜欢过生日,这天奶奶会给我做好多吃的,爷爷也会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喜欢他们的笑容,更喜欢抚摸爷爷奶奶脸上笑出来的皱纹。我爱看大人们脸上的笑,但当日历牌上被绿色数字统治时,他们就会无精打采地去一个我望不到的地方上班,晚上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来,脸上的笑也消失了,这是为什么呢?我想绿色应该是个坏东西吧,它夺走了大人们的快乐,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今后肯定不会喜欢上它!
豆蔻年华,我爱白色因为冬天的雪是白色的。遥望窗外,那群小屁孩把雪搓成小球砸向小伙伴,虽是“打仗”,却因那抹冬季的白,使冻得通红的小脸蛋上绽出幸福欢快的笑容。望着外面的嬉闹,我趴在窗台上幻想:下一刻,爷爷为我堆起的小雪人突然活了,它跑到我跟前,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出来跟我们玩?快!我们一起玩吧!”我们一起奔跑在白得刺眼的雪地上,那该多快乐啊。
时光流转,告别了扎羊角辫的年纪。我更喜欢仰望天空的蓝色,因为望向它时我就能看见希望。春天的蓝很特别,因为这时东北的天非常清澈、爽朗且明亮。随着春的来临,天空奏响万物复苏的乐章。湛蓝的天空中,五彩斑斓的鸟儿飞来飞去,它们随着春的交响乐翩翩起舞。娇艳欲滴的花儿也不甘寂寞地纷纷开放,散发出或浓烈、或恬淡、或热情、或忧郁的阵阵幽香。春季的奶奶会变得特别爱笑,因为她亲手培育的牡丹开了。这时,奶奶会捧着花盆向邻居们炫耀自己的成就,而爷爷则会在晚上偷偷为我摘下开得最好的一朵,让我闻一闻“唯有牡丹真国色”的味道。妈妈会把它别在我的头上做发夹,让我知道美是可以打造出来的。而我却只想,像童话里那样被一只大鸟儿叼到云朵上,我要抓一把希望的种子埋在心底,慢慢等它发芽、等它开花,等待摘下它结出喜乐的果实……
那年爱过一阵粉红色,因为我认为它代表爱情。夏季的天空中,不甘心落下的太阳总在不依不饶地撩拨着云朵的心房,炙热的爱恋点燃了单纯柔软的姑娘,她飞蛾扑火般地燃烧着自己,甜蜜与幸福把天空染成了粉红色。他说:“火烧云真美啊,真想把它画下来。”我回答:“恐怕这世上没有画家能画出这场天空中粉红色的爱恋吧!”爱情,就像太阳再热烈终要落下,火焰再凶猛也会归于灰烬。怎么描述爱情呢?它像陈年的米酒,初尝甘甜微醺,久品醇厚香浓,让人不知不觉贪恋其味。可酒醉后才知那肝肠寸断的感觉,让自视能驾驭它的蠢儿一败涂地。受苦后已定决心不再被迷惑,却又忍不住重蹈覆辙!
我爱白色的纯洁、蓝色的辽阔、粉色的浪漫,可最让我思念的却是小时候所厌恶的绿色。我在无数个夏天去往超市寻找西瓜霜的身影,它比起小时候真的是十八变,不仅价格变高,连口味都变得优雅了,再也没有那股油漆味。说来,感觉自己很怪,曾经最讨厌的东西变成了现在最思念的。那本承载了我埋怨的日历牌已经被手机所取代,可我仍旧想望一望它那还没被撕去的每一页,还想摸一摸爷爷奶奶脸上的皱纹。想在绿意盎然的日子,尝一尝奶奶亲手为我做的菜。我,想念那床承载了我快乐幸福的绿色小被子,现在不会再让它陪我恶作剧了,我只是想再抱抱曾给予温暖的襁褓。
我想,最终我会和绿色融为一体吧!它用自己的怀抱包容了我的成长与变化,始终无私地托举着我的喜怒哀乐,等到生命到达终点的那一刻,我愿意将自己化作滋养它的肥料,用尽身体的每个细胞成就它的坚韧与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