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的刻度

向日葵猜想

阿嬷，你问我什么是意义

我在想，也许一切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我们，只是需要给自己找个理由

向着天空，向着最高处

在光中

阿嬷，我一直都紧跟你的

你知道吧，我们的黎明在水里，在火里

在我们高悬的每一个日子里

阿嬷，顺着光的方向

我甚至能看见你眉间的丘陵和山地

你的岩层真厚啊，我来过无数次

仍未能珍藏你的每一个世纪

阿嬷，你低头的时候最美了

那时我们仿若身在梦中。天一亮

一切尽归原生。我们的故乡

还远得很

这条路

没有回声。我们踏上去

偶尔，太阳和月亮同时在天空出现

这是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刻

霜雪被崭新的春天替代

那些晚归的人，早早就提着灯盏走来

火熄灭了，头顶的星河还在

许多次，一生穿过透支的寓言

我们不说话，偷偷地把自己磨成刀片

切割少年，青年和中年

老年太旧了，只能步步后退

然而我们不知道，无涯才是生

苹果

怕你看到我贫瘠的样子

黎明之前，我让粉的地方更粉，红的

更红。却仍遮不住满目的烟尘

此刻，悬挂或坠落突然变得透明

我感受着八个人类的温度。那像极了

一朵云的流动。要是

我有分身多好，可以陪他们去数一数

这世间的月白风清

是的，我饮光饮水，也许

只为了这一刻，让他们咬出一个

布满缺口的春

在龙门石窟

在这里，看到一个

被斧凿的你。光线落下来时

我不能预见什么，也想不出什么

你没有白发苍苍，没有龋齿

我把弯下去的腰身折给你一千次

你也只是静静看着，仿佛只是叶落了

仿佛现在已是深秋

而我，并不是一个善于捡拾碎屑的孩子

我偷藏落日和弯弓

把每一个日子都射下来，又装回去

反反复复。你不会知道

我从北魏走到大唐，只因梦见了

坐于莲花之上的你

大雪将至

天空和大地之间

长雨水，长落日长河，长无数个你我

我们把自己踩得很实，从此刻的晃

一直到彼岸的光影

在檐下，在田野，在阴沉的北风中

我们静静地等。一场洁白的花事

扫尽尘埃

等着，盼着，我们都旧了

只有她，在来的路上

只有她，是新的

游动的灯盏

生是深海，有人说。好在

她会游泳

一些事物的命名总是让人惊讶的

比如，那天之后，有人叫她美人鱼

她自认不美，只是看见了另一簇

生的微光。而微光

是不可以熄灭的

她不知道，她入水的那刻

已点燃一盏灯

灯名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