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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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召唤
启明星在耳旁呼唤
我追赶着月亮的末班车
又紧追破晓的日轮
一步踏进初冬的黎明
莫笑，莫笑
我奔跑的速度像一眼瞥见
日思夜慕的爱人
我笨重的足音
整架山都像敲鼓
急促的喘息啊
令花喜鹊都会心的笑
山巅迎我的神灵啊
青鸟正穿过滚滚黄烟
来了——来了——
上来了——
二、根
感恩这一切遇见
一切遇见均非无因之见
我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
——是最好的安排——
土层塌落，根系裸露
看呐，那些盘踞在黑暗里的根
粗砺的、茸生的、顺土延伸的、不笔直的、弯绕的筋脉
披覆黄土，暴露臂膀
——它在刺痛我的感官
纵使铁镐斩断一丛
又有千万缕细密的渴望
从伤口处苏醒
这要命的、泼辣的、积蓄能量的勇者
这地底蛰伏的铁汉
这些开在地下星河的花朵
这生命能量的供给脉线
这突破的窄口、荣光的隐者
这无名的拓荒者——根
——将一切献给枝头的春天
地上的人啊
有何缘由平躺？
相爱的人啊
有何缘由辜负深情？
浅薄的心啊
为何会让膨胀的自我
噬尽信任的疆界？
而根依然在黑暗中蔓生
触摸着岩石的温度
啜饮着冰层的秘密。
当月光浸透冻土
它的脉络里奔涌着
一生的缄默与光耀——
你与我，共生相吸。
看那树冠擎起的星空
每一颗微光
都是根从深渊
递给人间的灯盏
三、谷中云
停步，且停一停吧
停下那疾行的步履
看呐——
是谁自天宫盗来淡青云锦？
一匹匹铺满幽谷？
许是山神嫁女
欲裁作皎洁的衬裙；
许是贵客将至
以柔帛素纨裹岩，雅意相迎；
抑或仙家演法
青山吐纳祥瑞……
而界限分明——山梁为界，云驻此渊。
我欲步入谷中
欲谒见那飘逸的仙踪
谁划来一缕紫光
众树如山之侍卫，
列阵肃立：
凡尘之人，止步勿前。
四、奇树——甜蜜的甜朵儿
要历经多少劫难
我才能寻到你？
要穿过多少密林
我才可以看见你？
要承受多少道雷电抽打
我们才能骨头连着骨头，心脉相通？
要渡过多少场浩劫
我们的生命才能互印？
我循着你的气息而来
气息一旦交织，便永不分离。
我沿着你的光晕而来
来了，我就是你的舌尖。
我觅你的声音而来
来了，我就是你温热的唇。
我只想变成你腰上的宝剑。
我只想变成你怀里的圣婴。
我只想变成你腰上辟邪的黄玉。
我是你楚辞里的蒹葭。
我是你的另一种风景
——魁星楼上的甜朵儿
直到那日——
一场神秘降临
我们轻轻长成一体
五、赞歌
当金晖漫野泼洒
当我伏跪在神的足畔
神迹般的错觉诞生——
我多像太阳失落人间的女儿
头戴熔金的冠冕
身披紫金云裳
但我深谙，这是光的幻象
自从我醒事起就知晓
我是乡野间的村姑
无论怎样妆点
都带着山野淳朴之气
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笑
我笑给河流，笑给山谷
笑给匆忙打招呼的风
我的笑如蝴蝶般立在《蒹葭》的扉页
我的笑逗乐了在林子里觅食的小鹿
一个声音在召唤——
鹰嘴崖上，发光的影子向我招手
神秘的汉字自灵思涌流出
鬼使神差的词句
连辍成一行行诗
那只白花点——神的小灵犬
乖乖走来卧在我脚下——下山来接引
那只长尾巴花喜鹊
跳跳蹦蹦立在山路边
努起小嘴
乖巧地致欢迎词
临风，如大雁般展开双臂
而我，驻足回望
山脚下的万家灯火
哪盏灯光里
不住着一位
万能的天人
2025.12.7
附录：
拜路遥
文/青鸟
这座山头
你立在这里，坐在这里
这不是官家设建的祠殿
这是民间给你的祭坛
有点寒酸——
非高档的黑色或白色大理石桌面
没有琉璃瓦做的龛
这是用最普通的灰色脊瓦搭的简易亭子
下面是漆皮剥落的陈旧的木桌
八面来风
的确，过于简单了点
但是，谁
又能被允许在这里供奉！
——魁星楼，鹰嘴崖！
香炉旁边的香灰
重的风都抬不起
一个把短暂的生命
活成了不朽
值得了。
2025.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