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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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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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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回忆录:送给我青春的情书

(一)

梧桐絮飘进教室时,我总会想起当年此时。站在大一的尾声中回望,时光如一卷徐徐铺展的帛书,我的笔尖在扉页落下斑驳墨痕,亦在生活的空白处点染出星辰般细碎的光芒。金融学的数字与图表之外,我的大一像一株野蛮生长的植物,在春风雨露里舒展着意想不到的枝桠。

教室的日光灯总让我错觉身处证券交易所。宏观经济学的曲线在瞳孔里起伏,像城市里永不疲倦的脉搏。我习惯把微观经济学的案例写成故事,用文字为那些冰冷的供需理论注入温度。

我始终相信,金融并非冰冷的数字游戏,而是人类智慧与温度编织的经纬。正如我在学生会新闻部工作的时光,光影交错的刹那,快门捕捉的不仅是场景,更是流动的人间烟火。执笔撰写活动报道时,每个字符都在天平上寻找理性与感性的平衡点,这多像金融模型里那些优雅的公式——既需逻辑的筋骨,亦需人文的血肉。记得拍摄自编自导的元旦贺岁短片《歌颂冬绥,再启新程》时,零下十五度的广场,三脚架结着薄霜,镜头却盛满朝霞。摇晃的初雪与少年们呵出的白雾,何尝不是另一种形态的“风险评估”?当成品在屏幕上播放,画面里簌簌飘落的雪花和画面外老师同学温热的夸赞相遇,导演编剧拍摄剪辑名单上赫然显示着我名字的时候,我几乎热泪盈眶,忽然懂得:所谓成长,就是学会把颤抖而炙热的青涩包装成完整、真诚的作品。

大一的我貌似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涉猎各种领域,也掌握了各种特长:书法卷轴旁是勾勾抹抹的漫画草稿,摄影集里夹着诗歌集的扉页。依稀记得摄影比赛获奖的夜晚,月光把奖杯照得透亮,我却更珍惜繁忙时挤出的阅读时光——原来追逐星光的人,也能在黎明前收藏朝阳。

疫情中的志愿时光,是教科书外最生动的课堂。分发物资时流转的账本,登记信息时跳动的表格,让我触摸到经济最原始的脉搏:社区里相互交换的蔬菜与药品,何尝不是最朴素的货币流通?那些在口罩后闪烁的眼睛,比任何报表都更清晰地告诉我——金融的尽头,永远是土地上生长的人。 回想疫情最吃紧的冬天,给邻居送物资的路上,寒风吹透手套,却吹不散心里某种温热的坚持。当春天带着消毒水的气息归来,那些被体温枪丈量的日子,都成了生命刻度里珍贵的注脚。

这一年,我像只不知疲倦的候鸟,在金融公式的丛林与艺术创作的原野间往返。有人说我像散落的拼图,我却觉得自己是株正在分蘖的稻苗——每片新叶都在汲取不同的养分,只为在秋收时结出更饱满的穗。当晚风裹挟着栀子花香涌入寝室,我知道,这株青藤正在酝酿下一个季节的攀援。

(二)

大二这年的暮色总是来得迟缓。我常背着相机走过湖畔,看柳枝蘸水写生的倒影,恍惚觉得时光这涟漪杳然一圈圈漫过青春的堤岸。若说大一是一粒蒲公英试探着在风中舒展绒毛,大二便是季风席卷的盛夏。那些在土壤里蛰伏的根系终于触碰到湿润的养分,枝叶在骤雨与烈日交替中舒展成蓬勃的绿荫。

书页在晨露里翻飞的日子,总带着青柠和薄荷味的清凉。经济曲线在图表上蜿蜒,像霓虹折射的光谱;微积分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演算,是思维藤蔓编织的摇篮;概率论的云图飘来时,我幻视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计算着每个选择的期望值。这些数字与符号构筑的城池,在无数个与星粒对话的深夜,渐渐显现出温柔轮廓—原来知识不仅是安身立命的舟楫,更是照进现实的一束天光。

新闻部成了我丈量世界的另一把尺子。玻璃窗上常映着年轻的面孔,脑海里是学弟学妹们初试啼声的面试采访。当新芽们聚在工作群里讨论活动策划时,我忽然惊觉自己已从仰望者变成了撑伞人。迎新会上黑板的签名,活动时文体馆此起彼伏的快门声,还有策划案前反复修改的键盘敲击,都在记忆胶片上显影成特殊的光斑。某个分享拍摄技巧与写作心得的午后,社交网络里新增的对话框春日溪流般不断漫延,新的友谊在公众号凝结成氤氲着甜味的琥珀。看着学弟学妹们举着相机东奔西跑,是否某一刻曾经的自己也在他人的瞳孔里生根抽芽着呢?

去年冬天的真挚捂热了今年的春,当"市优秀志愿者"的证书躺进抽屉时,那些搬运物资的喘息声,竟比任何勋章都更接近生命的本真。艺术成了照进现实的另一扇窗,电脑前用永远有意犹未尽的半成品。手机镜头里凝结的露珠,是清晨对世界的第一个吻;古诗集《墓花》和现代诗集《拾梦》里绽放的是墨水里开的花;默片《水》中流淌的,何尝不是金融人该有的清澈与通透?当这些我的作品在国赛、省赛里力压群雄,于名录里次第绽放时,所有看似无用的热爱,都在某个时刻成为了照亮自己独行前路的萤火。

相机不会离开我的肩头,诗本永远躺在书包夹层。那些熬过的夜、赶过的路、按过的快门、写废的诗稿,都化作砚湖底沉淀的石子。金融教会我理性地丈量世界,而生活教会我用诗意去拥抱每个不确定的瞬间。这或许就是成长最动人的模样,在数字森林里精准定位,然后伴着月光与影子跳支圆舞曲。

明年的柳絮飘起时,砚湖的水面会倒映出新的年轮。而我已准备好以更丰沛的姿态,去迎接生命下一段的涨落潮汐。希望我既能稳妥地接住学业与职业的浪花,也依然会在教学楼窗边,为天边一朵胖乎乎的云,悄悄预留十分钟的时光。

(三)

岁月微微发酵,偶尔散发沉香,大三的晨光总带着些许熟稔的凉意,一帖未干的墨在课本与诗稿间洇开深浅不一的年轮。褪下学生会袖章的我依旧会架着三脚架,只是镜头里除了柳影云纹,多了些穿学士服与青春告别的倒影。枫树下相互依偎的情侣、操场上的跑者、夜市浮动的市井烟火...剥离集体标签后的光影,反而能照见更真实的人间褶皱。这一年像块棱角模糊的青瓦,苔痕漫漶处,尽是秒针咬噬的痕迹。

疫情散去的校园不再需要防护服的臃肿,但帮同学搬运行李时,肩头的重量依然真实可感。财务规划的报表次第展开时,我好像正用数字编织着某种脉络,像给未来缝制合身的衣裳。人力资源的沙盘推演中,人性在数据里舒展成川;市场营销的策划书翻过页角时,我听见创意在键盘上抽穗拔节。保险学则变成了非遗传承人颤抖着接过合同时,保单上晕开的半圈茶渍。

寒暑假的实习像两场梦:在投资单位看资本潮涌,用建模公式丈量风险,偶尔也会收到前辈递给的糖;在文联听老师们谈传世丹青,竟发现水墨与K线有着相似的韵律。最动人的瞬间,莫过于看见金融公式在扶贫项目里落地生根,水墨氤氲处,藏着民生冷暖。

向前赶路时,远方仍会旧梦的馨香,旧作《墓花》与《拾梦》在编委会的案头重获新生。金箔般的奖状贴着邮戳飞来时,我正用"清宁"的笔名在诗行里栽种新的月亮。《醍醐》里未写完的句子在实习的城投公司茶水间继续生长,新集《朝酲》封面上凝结的露珠,是无数个与晨光对坐的清晨酿就的琼浆。摄影作品摇身一变,竟换成了账户里的数字,卖出第一组摄影作品那日,窗前柳树叶沾着金粉般的夕照,像极了当年在防护服里凝望的晚霞——有些价值不必兑换成货币符号,海边的老夫妇对着我拍的合影夸赞微笑时,快门声便成了时间积累的利息。

这一年我开始懂得收敛锋芒,像古瓷开片般在人情世故里沉淀出纹路。不再执着于每场活动的光灯,却会在深夜为某个创意反复推敲;不再追逐每个社交场合的掌声,却会在同学需要帮助时默默递上肩膀。有时深夜,我会盯着表格跳动的数字发呆,拿铁香气里突然掺进曾在新闻部剪辑视频的酸涩记忆—那些为拍摄朝露蹲守天台的清晨,是否终将变成年度报表夹缝里的一粒像素?我们都在用计算器丈量理想的海拔,却没人能算出月光该占行李重量的百分之几。未来的晨曦或许会漫过金融街的钢化玻璃,但我的杯底永远沉着半片未融化的诗。当报表的墨香与暗房显影液的气味同时漫上鼻息,我该把哪一缕月光,塞进行李箱的缝隙?

(四)

大三那场绵长的雨季过后,天空终于透出釉色。大四的我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看云影在稿纸上游走,忽然明白有些选择不必等云开雾散——若注定要将温暖种进他人生命,何不在当下播撒第一粒星光。曾经的课程论文分数像一串串攀援的紫藤,在成绩单上开出淡紫的花。

当学弟学妹们捧着选题大纲叩响我的微信像往常一样寻求“救援”时,我恍惚看见三年前的自己,正抱着课本在晨雾里跌跌撞撞。经营论文辅导那些伏案修改的夜晚,铅笔屑与星光一同坠落,却在他们的感谢声里长成会发光的蒲公英。

看着毕业论文定稿静静躺在电脑里,那些徘徊的午夜疑问,如今都化作论文里葳蕤生长的绿意,每一行字都是与导师思维碰撞的星火。国际金融市场的浪潮在数据里翻涌,而我固执地寻找着可持续发展的坐标——或许这就是金融该有的温度,像春雨浸润过的青苔,在钢筋水泥间悄然生长。四六级证书收进抽屉时,新诗集也正在稿纸上抽枝。尝试用新手法剪辑的视频,竟在云端收获万颗小心心,原来诗意与数据并非平行线,当它们交汇时,能绘出比财报更扣人心弦的曲线。那些被百万人浏览照片里,藏着无数个捕捉光影的黄昏,和用镜头丈量世界的清晨。

在区政府信息中心的键盘敲击声里,我探到政策跳动的一呼一吸;于精神文明办公室的案牍劳形中,听见民生落地的回响,这一粒粒珍珠在实习履历上串成微光闪烁的链。当其他offer如纷扬的梧桐叶铺满邮箱时,我却将目光投向了考试的星辰大海——或许是想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沉淀自己,如同宣纸浸透墨痕,需要时间慢慢晕染出层次。

回首抬眸,暮樱纷飞,花瓣轻落鼻尖,那抹逃过季节更迭的花香,正静静蛰伏在论文结尾的折痕里。我恍然醒悟,根本无需刻意筛选月光。被论文批注磨出茧的指尖仍能按下相机快门,风控模型的间隙也足够嵌进一句诗行。若真要问行囊的缝隙该留给哪一缕清辉,不如让街边玻璃幕墙继续倒映我的三脚架,毕竟在绿萝攀爬的报表里,月光早与晨露达成了复利协议。

寝室楼前的花雨还在下,这卷大学的书帛即将收尾,但我知道墨迹未干处仍有无限可能。漫长未来后的某天,当我在衍生品模型中加入一段诗性的注释,或在行业研报的扉页拓印一片银杏叶时,定会想起这个在金融长卷上落下一笔春痕的年份,那时我还不懂布莱克-舒尔斯公式,却已学会用快门计算人性的系数,用歌声对冲成长的波动。若是遇见抱着作品局促张望的年轻人,定要递给他我当年收到的糖——毕竟这世界需要精算师计算星光的总亮度,也需要诗人证明,每串数字背后,都住着会流泪叹息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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