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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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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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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蒜”情缘


老家兴平,不仅种辣也栽蒜,属于典型的“辣蒜之乡”。八十年代,老家的白皮大蒜收获后,经削须切杆,转运至村口,装入白条板钉好的木框,大卡车集中拉运,走外贸出口。关中农村人均耕地面积少,农作物一茬接一茬,反复间作套种。在故乡,村村机井灌溉,户户精耕细作,典型的间作套种就属田间的辣椒大蒜了。

每年中伏前后,田间玉米已成了遮望眼的青纱帐,甚至开花抽穗了。此时,阳光毒辣,空气炙热,村中的大黄狗都慵懒地卧在树荫下,无力地吐纳着长舌,人在屋内如蒸桑拿,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聒噪,瞎凑着“热闹”。然而此时却是栽种大蒜的最佳时期。每天清晨,天刚麻麻亮,各家各户早起的人们已经用架子车拉上蒜种、化肥和农具下地了。被早早赶起来的孩子们,一个个拎着水瓶草帽,身影落在后面,不情愿地磨叽着。等孩子们到了地头,大人们已在玉米行间,用攫头钩拉了一个往返,女人们则斜拎方斗,来来回回地给浅沟内扬化肥,撒蒜种。孩子们就各占一行,圪蹴着上身前俯,从地头开始“摆蒜”,手边放着一只有些许蒜种的旧碗或小篮子,以备摆蒜期间丰欠调剂之需。摆蒜时,需要手脚并用。玉米行间栽蒜,一般蒜摆双行,须左右手并用,右手三指摄住蒜头,朝下插入浅沟内虚土中,间距3公分左右。向前摆好一臂长左右时,随即双脚收紧,以“八”字向前平移,脚心顺势推动两侧虚土,将蒜和化肥掩埋。如此循环往复。清晨,已高过成人的玉米杆,那宽大劲拔的叶面上,不时有露水滑落在人们的身上脸上手上,带着丝丝凉意。日上三竿,空气慢慢炙热起来,玉米行间洞子里,除了闷热就是烘焪,裸露在外的手臂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经意间,被玉米边叶细微锯刺剐拉过的脸颊或手臂,在汗水和扬洒下来的天花粉的刺激下,一阵阵地蛰痛,甚至瘙痒难耐。一个钟头,两个钟头……随着时间推移,始终处于俯蹲着的劳作姿势,导致腿脚早已酸困麻木,如果此时欲起身舒展一下腰身,立刻会因猛然站起而头晕目眩,甚至猝然眼前发黑,无法站稳脚跟。无法继续圪蹴着干活儿,于是一个个只得跪爬着劳作,其时浑身早已汗透,因露水汗水泥土的搅和,裤腿也由泥泞而干结。待骄阳到了头顶,大人们终于发话:回家休息。

下午日头西斜时,全家再次出发,下地继续劳作。家中几亩蒜摆下来,起码也得10天左右劳累辛苦。当然,孩子们累地实在不行了也会“投机”,偶尔也会趁大人不注意时,将那些撒下的蒜种还未加一一摆正,就似做贼般地一阵胡乱地掩埋。等玉米秋收净尽,绿油油的蒜苗“豁然开朗”时,那些整齐划一间隔有序的蒜苗秧畦间,总会多多少少出现“东倒西歪”的不和谐的“风景”,大人们免不了一阵嗔骂。

冬去了春来。那些无序乱长的蒜苗被家长们陆续挖回来做“菜”了。大地回暖,绿油油的蒜苗“起身”后,在艳阳中蓬勃生长着。芒种前后,蒜垄上套作点种的辣椒又开始出苗了。蒜苗经过数月的茁壮成长和抽苔、打薹的忙碌后,再进行最后一次浇水。晾晒三五日后,趁着地软土松,人们又开始了一铲子一铲子辛苦的“挖蒜”环节。大概一周左右,等到田间蒜头清理净尽后,一畦畦青油碧绿的辣椒苗,又迎着似火骄阳迅速成长,等待着金秋十月那“红红火火”的季节。

如果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么对于关中人而言,毋庸置疑的就是靠“辣”吃“辣”。不是吗?春季的炒蒜苗,夏日的炒蒜薹、凉拌辣椒苗,秋天的炒辣椒,冬日的腌辣椒,哪个没上过咱农家人的餐桌?甚至腌蒜腌蒜薹腌辣椒,哪个关中娃娃上学没带过?日常生活中的油辣子灒盐夹馍、蒜泥灒盐夹馍,咬上一口更是悠哉美哉,食之回味无穷。更不用说关中人情有独钟的搅团、凉皮和端着小盆大碗开咥的油波辣子biang biang 面了,永远离不了兴平老家那一抹辣子几瓣蒜。即是出门在外,饭时张口即来的还是那一句:“老板,一大碗油波面,辣子多放些儿。”然后,悠哉悠哉地在餐桌边抿两口面汤,剥几瓣蒜……

---《人民日报》、《兴平文艺》2025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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