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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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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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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洛塬

作为一名上世纪90年代学校毕业后,工作生活在洛塬30余载的关中人,我已将自己与这果乡、这大塬紧紧融合在一起,从内心深处已视洛塬为我的第二故乡。周末,休息,有雨。在多日酝酿后,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落笔描绘出我眼中四季下的大塬——《印象洛塬》。

(一)大地温温暖气吹(春迟)

洛塬的春天来得要晚一些儿。清明前后,关中已是落英缤纷,红瘦绿肥。环顾大塬,除了柳染新绿,大塬果木依然萧疏,远方沟壑处处衰草连天,偶遇峁畔上的山桃花,开出一抹红艳,才让依然萧瑟的塬面增添了几分生气。

“大地温温暖气吹”。春季的洛塬,雨水稀少,天空瓦蓝瓦蓝的,阳光充足。灼热的阳光似乎让人提前感受到了初夏的炙热。阳光下,果园里,头顶草帽皮肤黝黑的果农忙活着给果树施肥、刮腐烂,脚下的土地蒸发出呛鼻的黄土味儿,好在洛塬四季最不缺的就是风——畅通无阻的气流总会带走那灼人的热浪。一年之际在于春。农活更是不等人的。

在某日下午,风突然漫天刮起,眼前飘浮着黄土的尘埃,远天的灰色慢慢覆压过来,天空逐渐变得阴沉。风夹带着尘埃把街上的行人裹挟回家,小区住楼上的灯都亮了起来。伴随着雨点的拍击声,院内的通道由灰白渐渐湿黑,在晚归的车灯扫射中,路面又白晃晃水亮亮了。风摇曳着柳枝,胡乱地抽打。

一场春雨,气温骤降。刚刚脱下的厚重外套又重新上身,怕冷的女人们甚至裹上了冬日的羽绒服,出门前就早早戴上了口罩。即是无雨,但早晚的温差也让厚薄及长短不一的外套和内衣乱摆一床,以备随时增减的需要。

快到谷雨时节,洛塬才迎来了真正的春天。公园和道边的桃树、杏树、樱花等景观树和不知名的草木也在次递开放,赶趟地装扮春天,沟畔的榆钱一串串,绿茵茵压弯了枝头。近处,油菜金波如浪,蜂鸣蝶绕。远望,山腰的杜梨花氤氲如云似霞。再俯瞰洛塬,苹果园成了花的海洋,近看那粉中透红的苞蕾,仿佛远天祥云降落,远望盛放的无数花朵,又似千里瑞雪飞来。僻静的小道边,不知来自何方的采蜂人已经搭起了简易的帐篷,他戴着网纱护帽低着头,在一排排的蜂箱边忙碌着,也许他们是一路往北赶花采蜜暂且落脚于此,好一个天上人间。

“好雨知时节”。在持续一天一夜的春雨后,这干旱厚重的黄土地得以酣畅淋漓的滋润,大塬上的果树仿佛如饥似渴的孩子喜获母亲的乳汁,个个精神抖擞起来。远远望去,那果园边的荒田闲地也染上一层浅绿。

进入五月份,大塬果农也开始了一年疏花、蔬果和喷药、套袋的果园生产活动。天刚亮,家家户户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赶往田间地头,年轻的小夫妻们在果树上灵活地爬上溜下,一剪刀一剪刀疏剪着一年的希望。年长者则环立在树下,认真仔细地根据花(果)间距,疏剪并留下健硕的中心花(果),疏剪完一树又换一树。果农们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的劳作中重复着单调的日子。间疏花果一结束,马上又该“套袋”了,劳动力不足的果农就会直接去车站或劳务市场雇用自外乡而来的农民工。朴实热情的果农在这段日子肯定会多炒几个菜,甚至上瓶酒再加盒香烟,让餐桌上比平日更丰富些儿,为的是让雇工们干活儿更勤快些儿,再仔细些儿,也更卖力气些儿。因为果园经营的好坏,更寄托着他(她)们一年美好的憧憬。

(二)赤日炎炎清风徐(夏凉)

进入五六月份,气温已趋平稳,整个洛塬果木开始变得郁郁葱葱,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但相对关中地区,呆在夏日的洛塬(人)是幸福的。七月的黄土高原,天空湛蓝湛蓝,蓝的过于纯粹,甚至刺眼,太阳仿佛就在头顶,烈日炙烤着大地。街道上,过往行人步履匆匆,偶尔熟人相遇,也是三言两语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路。爱美的女人们不但用上防晒霜、遮阳帽、护臂纱,甚至连脸面都遮掩的严严实实,戴上太阳镜,骑着电动车,从你身边一溜烟驶过。尽管阳光紫外线辐射强烈,但气流通畅,清风徐徐,加上大塬上一望无际苹果树的天然“空调”氧吧,为洛塬的夏日注入难得的清凉。即使最热的“三伏”天,洛塬上也没见几户人家安装空调,个别安装了的,也成了一种象征性“多余”的摆设。

在微风晴好的日子,白云仿佛是从不远处塬畔上果园里蒸腾而起,然后渐渐膨胀扩张,在慢慢爬升后,最后稳稳地矗立于大塬一隅上空,在蓝的纯净的背景下,如高耸的棉垛,洁白无暇,又似伟岸的巨人,墩厚而慈祥。

洛塬人的夏日是幸福的。而关中的酷夏,头顶上烈日当空,脚下大地似蒸笼,空气凝滞地让人窒息,村口树荫下,几只狗静静地卧着,无聊地吐纳着长长的舌头。如果室内无空调制冷,打赤背留裤衩也会落汗如雨,更别提那些儿不分昼夜、无处不在、随时袭扰人的蚊蝇。尤其在农村乡下,整个夏日想睡个囫囵觉都成了一种奢望。暮夜里,提前烟熏房间后,更须压紧蚊帐的边边角角,电风扇卷送着热风在闷热的房间“嗡嗡”作响。不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了,突然耳畔响起“吱嘤——”的轰鸣声,脸上被什么东西针扎了一下,下意识中“啪”的一巴掌,手掌心留下了一点黏黏物质。奇痒难耐中骂骂咧咧拉亮了灯,然后瞪圆朦胧睡眼,擦拭掉手心带着血丝的黏物,咬牙切齿中在蚊帐的角角落落一番细细搜寻,待那几只吃饱喝足的家伙终于被消灭尽净后,方才安心躺下。迷糊中,不觉天亮了。耳畔不时传来村中早起人们的喧哗。

(三)天高云淡秋气爽(秋韵)

随着“双节”临近,也到了洛塬果红飘香的秋天。

洛塬的秋日,天高云淡。天空湛蓝的仿佛被人用纯蓝墨汁波染过。在蓝的透彻,蓝的纯净的晴空下,膨胀硕大的果实已经寂寞难耐了,竞相催促着快快除去包裹了她们几个月厚厚“套装”。大约一周多时间,那繁枝绿叶间就缀满了青中泛白的圆圆的果实,仿佛一个个刚刚满月的葫芦娃。这个时候,最让人担心的是连绵的秋雨,过多的雨水不但影响到苹果着色,而且影响其美观。再经过连续数日的艳阳高照和湿冷的夜间温差,洛塬从郁郁葱葱又转换成红绿相间,环顾四野,层林尽染。那粉嘟嘟红艳艳的苹果挂满了枝头,在绿叶衬托下格外醒目,分外惹眼,仿佛一个个浓妆淡抹又急于待嫁的新娘。大塬果乡又到了一年最繁忙的采收季节。

为了让红彤彤的苹果尽快下树,尽快卖个好价钱或尽早入库储藏,村中各家的男女老幼全部出动,甚至早早前往县城长途客运车站,抢先雇用外来务工的小媳妇、汉们,再次一起加入进这支紧张有序的采摘、装箱和运输的队伍里。此时,各家各户的果果车在田间地头频繁地进进出出,远道而来的果商笑盈盈地出这了这庄又进了那村。乡道边上,家家果园靠近路边的树下地上堆满了红艳艳水灵灵的大苹果,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仅仅瞅上一眼都会让人馋涎欲滴,欲罢不能,恨不得直接拿起,等不及擦拭一下就啃咬一口。树上忙于采摘的小媳妇们拎着手提笼,个个都是小心翼翼地,果园口给苹果选果装箱的婆娘们,在双手灵巧地穿梭的同时,也不忘时不时和搬箱拉运的男人们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大塬处处都是一派丰收的景象,果园深处不时回荡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来来往往的果农们,清瘦黝黑但不失健康的脸上流露着欢欣和丰收的喜悦。

秋日的大塬上空,高天流云。那云彩应该是被高空长风撕出的锦缎,一条条尺寸均匀,似提前扯好的薄薄的絮棉,被什么人小心翼翼地平铺在湛蓝湛蓝的天空。

只有在幽蓝深邃的夜色中,在秋虫此起彼伏的“瞿—瞿”鸣声里,你才发觉整个夏天还未铺上几天凉席子,天气已暮秋白露。虽然白天阳光依然赤热,但早晚的温差好像更大了。尤其清晨或夜里,空气中已经充斥着浓浓潮湿的气息,天凉了,寒凉的有点儿浸骨。

(四)高天滚滚寒流急(冬寒)

当洛塬最后一颗苹果下了树,当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飘零落地,大塬果木呈现一派稀疏景象时,人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冬的寒意。十一月份后,放眼洛塬,果木萧瑟,万籁俱寂。秋收时那份热闹的人喧车往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晴朗的日子,偶尔有几只麻雀栖落树梢,竞相啄食那些零星的残果。在村口向阳的墙根下,几位老人各自用衣袖筒起双手,微闭双眼,偶尔拉几句家长,叨着香烟的嘴角时不时喷出丝丝缕缕的青烟。

天气日渐寒冷。虽然是晴午,但明显感觉到阳光失去了夏秋际的威力,身上衣服随着寒意加重而不断加厚。近两年,洛塬一直呈现暖冬迹象,偶尔下了点雪花,未等落地却已隐遁无形。尽管人们出行方便了许多,但是在这“靠天吃饭”的黄土高原上,人们还是心中默默期盼着风调雨顺,期待几场厚厚积雪,希冀着苍天的眷顾。临近腊冬,果园里面依然有果农忙碌的身影,他们又开始为来年的丰收,给果树修剪,拉枝,施肥和土地平整。

“高天滚滚寒流急“。黄土高原的腊冬,阳光显得暗淡苍白,在寒冷的西北风肆虐下,高空的高压电线发出凄厉的哀鸣。在枝桠完全光秃的果树行里,寒风不时旋起地面的尘土,四周已无鸟儿的踪迹。偶尔可以看到,有果农或立于果树下,或站在A型墩梯上,全身从头到脚包裹地严严实实,面戴沾满泥土指印的口罩,仅露出如刀刻般的鱼尾纹中间那双黑幽幽的眼睛,他们或手执油锯,切割无用的枯枝,或用刮刀刮除树身腐烂患枝,寒风不时卷起他脚下的浮土。

农历春节际,在西伯利亚寒流冷空气影响下,黄土高原终于迎来了一场厚厚的降雪,大塬人露出久违的笑容。顿时,大塬上、沟壑里一夜之间银装素裹,果园里面越发显得寂寥。一阵风过,被风旋起的雪粒在阳光下似扬撒起来的细碎银屑。道路上积雪成冰,但也挡不住人们出行走亲访友和排练秧歌蹩鼓的热情。风起的日子,从背阴的巷道行走,或在毫不遮拦的户外经过,那迎面呛鼻的寒风让人一阵阵窒息,甚至喘不过气来。气温又骤降至零下十七八度。只有这些日子,果农们终于可以邀请几个知己,身心放松地围坐在家中火炉旁或盤坐在热炕头儿,炒两三碟菜喝四五盅酒,话聊各自对未来新生活的愿景。

黄土高原,千百年来您以母亲般博大的胸怀哺育了无数的大塬儿女。同样,勤劳朴实的大塬儿女在无数个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中,用他们的汗水浇灌着脚下这方丰饶美丽的土地,也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未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2019年4月初稿,修订于5月初。

--曾两次发表于《洛塬放歌》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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