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
宁静的感觉,像海水退潮后,死鱼卧在了空旷的沙滩上。
又一次,朝阳升起。清晨像一枚玩具,在空气中,慢慢地飞旋着。
大地上,又会冒出许多美好的事情,似乎,都不会再和沉浮的命运有关。
草绿。花开。树木站着。雕像,转过轻悄的肩头。甚至,我的味蕾也有着某种甜蜜的感觉。
宁静之外,空调的沙沙声,和小区里偶尔走过的行人,也是一种静。
喜鹊的喳喳叫声,令人欢喜,令人想及童年的山坡。那里,鞭梢嘹亮,羊群貌似飞翔着的云朵。
我起身离开木椅的时候,小型广场,开始在阳光里转动。一棵树和另一棵树,互相招手,温婉而宁静。
——25.08.24
渡口
守望渡口,风把船推远,只剩下淼淼的水天。
身后,人群散失怠尽,没有一个人留在了我的心里。
岸蜿蜒的海线,甩过沙土、礁石,和水的泡沫。
夕光微弱,黄昏、渡鸦、一棵树,慢慢地融入到黑暗里去了。
星子的冷玻璃,洒在了海面上,闪得眼睛生疼。
那艘船没有了影踪,声音只剩下了吹来的风,像一个人的叹息。
——25.08.31
郊外
树梢上面,天空灰暗,太阳张开了鸽子的翅膀,太阳在滴血。
黄昏渐深了,每一部分都衰老,都经不起推敲,比如磨坊后面,那幅画的颜料,斑驳、一踏糊涂。
这里,在树林以西,郊外像荒废的田园,几截残墙和一条崎岖的土路,怎么看,都不入眼。
我是最伤怀的一个,来自城市、世途,像一个幽灵,徘徊至此,且无所凭依。
我没有归址、字句,和想象,没有一个值得相对的事物去面对。
突然,一列火车纵横南下,带起的尘屑纷纷。它消失后,一切的尘埃重又恢复了宁静。好像经过了若干个世纪。
我沿着小河回来的时侯,那块石头还在那里,弓着背,正楔入土地,仿佛是专门给我看的。
我走远了,树林消失,郊野荒芜得像是得了一场大病。没人懒得理它们,所以,我转过了背去。
——25.09.01
椅子
椅子的前世,曾是森林里的一棵自由高大的树木。
那时候,它奔跑在伙伴们之间,呼风唤雨。太阳出来之后,它会把长长的影子投在大地上。
某一天,一位匠人在做完梦之后,就把那棵树还原成为了一把椅子。
椅子来到人间,被摆在客厅里,被搬来搬去,被人类奴隶来、奴隶去。
孤独有着无可替代的属性,椅子也是,它孤独于自身,又无可逃脱。每每深夜,主人们睡去了,椅子还醒着。
椅子会说话,当风掀起窗帘的时候,月亮露出了半张脸,客厅空荡,人的呓语声被黑暗淹没了。
椅子会行走,会在客厅里踱步。它从一扇门里走进去,又走出来。它去看睡着的主人,也会从窗户里向外观望楼下的一棵白杨。
它也会做梦。梦见自己的童年,或前世。在森林里,像自由人那样,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曙色会把这一切粉碎掉。当东方的光亮照在墙壁上;当清晨的第一缕风声,击打在时钟里。人间开始复活,城市像一位匆忙的巨人,开始喘息。
而此刻,椅子会重又做回自己,它躲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身尘土,默默无语。
主人起床了,她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见露水沾湿了她的花裙子。她坐在椅子上,在喝一天的第一杯咖啡。她并不知晓夜间所发生的事情。
椅子在她的身下,吱吱响。椅子想流泪,她也不知晓。
——25.09.02
中午
椅子上布满了尘土。
尘土还在地板上、墙上、窗台上。
天空灰濛濛的。
寂静像大火燃烧之后的现场。
寂静之外,还是寂静。
院子在外面展开,像一页书。
一只鸟叫得明亮,像一块旧玻璃。
一棵树晃来晃去,谁在那儿走动?
没有回声。
太阳钻出了云层,踱到那面屋脊上去了。
——25.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