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水富

今夜，我打翻酒碗泼墨成山，却见那滚坎坝的油菜黄了千年。历史如金沙江的水，奔流不息，而山河静默，人间悲欢终将沉淀为土地的记忆。

——题记

一

我是金沙江右岸的一棵老雀榕。

我是雨和雾的老相识了，我有一百多岁了。雨雾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如今夏季雨水愈发丰沛，暑气蒸腾时，雾气也愈加浓郁。每当晨光洒在金沙江上，水气便从峡谷中升腾而起，随后化作乳白色的流动雾气，缓缓漫向两岸山脚。

我早已习惯了看这雾。百余年来，它总是不疾不徐地来，又悄无声息地散。有时，它会攀上我的枝丫，在叶片上凝结成晶莹剔透的水珠，这时我便知道，今日的太阳定是懒怠的，不愿早早露面。

我站立的地方，便是享有诸多美誉的水富市。这座城市有着独特的发展历程。建县之前，这里曾是“乱石荒滩茅草深，野渡无人舟自横”的不毛之地，土地贫瘠，水患频繁，饥馑遍地，劳苦大众深陷凄风苦雨的困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然而他们不甘贫穷落后，团结起来，以坚韧不拔的意志战天斗地，奋力改造自然与社会，生活水平逐步提升，社会事业不断向前发展。

自水富县成立以来，全县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团结拼搏、务实创新、自强奋进，将昔日的不毛之地变成了充满生机的沃土，彻底解决了祖祖辈辈为之困扰的温饱难题。如今，这座滨江小城已然崛起于金沙江右岸。它凭借独特的魅力与不懈的努力，先后揽获“全国文明县城”“国家卫生县城”等诸多殊荣，连续四次荣获“平安中国建设示范县”，蝉联全国平安建设最高奖“长安杯”，每一项荣誉都是对这座城市的生动注解。

水富的历史，是劳动人民用双手书写的壮丽史诗；水富的今天，是无数奋斗者用汗水浇灌的丰硕成果。抚今忆昔，万千感慨涌上心头。在这个雨丝纷飞的夜晚，听着唰唰的雨声，望着跳动的灯光，强烈的倾诉欲自心中涌起，我特别想跟谁分享水富的故事。可惜，因为这场雨，平日里在此处下棋，算命，以及看相的人都散去了，无人闲谈，我把故事说给谁听呢？对了，就让这细密的雨当我的听众吧，说不定它跟人一样，也长着一双爱倾听故事的耳朵呢。

二

水富市位于云南省东北部最北端，地处金沙江与横江汇合处夹角地带，属四川盆地南缘、云贵高原的起点，南接乌蒙山麓末端与盐津县相邻，西接绥江县，东、北分别以横江、金沙江为界与宜宾市叙州区隔江相望，是出川入滇的交通枢纽，素有“万里长江第一港、七彩云南北大门”的美誉。其地理坐标介于北纬28°22′～28°39′、东经104°03′～104°25′之间，总面积439.95平方公里，东西最大横距36公里，南北最大纵距31公里。辖三镇一街道，共20个村、10个社区，总人口10.91万。

在西南地区版图上，水富处于云、贵、川、渝的中心位置，是云南省唯一的铁路、公路、水运、航空和天然气管道“五通”的县级市。距成都、重庆150分钟车程，距宜宾五粮液机场30分钟车程，距宜宾港口30公里。渝昆高速公路和内昆铁路横穿境内，与有着万里长江第一港之称的水富港形成了“立体交通、四通八达”的水陆联运格局和交通枢纽。

境内地势东北低、西南高，最高海拔（太平镇轿顶山）1986米，最低海拔（城区中嘴）267米。西南部多为山地，中部多为二半山区和深丘陵区域，北部和东部多为河谷平坝和矮丘陵地区。439平方公里的土地，十中有七被森林覆盖，风过时，绿浪翻滚，犹如金沙江水倒灌进了群山。

这里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具有冬暖、春早、夏热，雨量充沛、秋多绵雨、无霜期长、日照少、冬春有寒潮、春夏旱频繁，兼有伏旱、暴雨、冰雹的气候特征。年均降雨量1170毫米，日照时数749小时左右，相对湿度82%左右，无霜期300～340天。气温变化较大，极端最低温度零下5.9℃，极端最高温度39℃。

水富因水得名，伴水而生，水利资源十分丰富。除金沙江、横江以外，地表水量36亿立方米。水能蕴藏量大，境内除横江流域已开发的四级梯级水电站外，还有位于金沙江流域、全国已建成第五大水电站——向家坝水电站，其装机容量达775万千瓦，累计发电量已超过3500亿千瓦时。

三

在这片独特的地理空间上，水富历经千百年岁月洗礼，有着丰富而曲折的历史沿革。让我们循着土地的记忆，一同回溯过往。

建县之前，水富这块地域归属不一，没有独立建制。

秦汉时期为僰人生活的区域。

三国蜀汉至西晋时，属益州犍为郡僰道县。

南朝梁武帝大同十年（544年），在僰道置戎州，水富属戎州。

陈文帝天嘉四年（563年），改戎州为外江县，水富属外江县。

隋文帝开皇六年（586年），属开边县，直至唐代宗永泰二年（776年）仍属开边县。

南诏国时，朱提江以西的开边县地，包括水富县全境，属拓东节度辖阿旁部。

宋乾德五年（967年），废开边入犍为郡僰道县（今宜宾市）。

徽宗政和四年（1114年），改僰道县为宜宾县，均辖水富地域。

元代，属四川行省叙州路宜宾县。

明代，属四川布政司叙州府宜宾县。

清代，县境大部分属四川省叙州府宜宾县，其中云富大部分属宜宾县开边乡，光绪后改名安边乡，向家坝镇属宜宾县水过河乡，两碗镇属云南省昭通府大关厅盐井渡巡检司；今云富街道新安村、新寿村及太平镇属云南省昭通府永善县。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永善县析置靖江分县，宣统二年（1910年），正式核准为靖江县，新安、新寿及太平镇属云南省昭通府靖江县。

民国二年（1913年），大关厅改称大关县，两碗镇属大关县。

民国三年（1914年），靖江县更名为绥江县，新安、新寿及太平镇属绥江县。

民国六年（1917年），大关县析设（即拆分设立）盐津县，两碗镇属盐津县。

新中国成立后，今水富境域分属四川省宜宾县及云南省昭通地区绥江县、盐津县。

1974年4月，云南省天然气化工厂选址在四川省宜宾县安富公社安富大队的滚坎坝（今水富城区所在地），国务院批准将四川省宜宾县的水东、水河、安富3个公社划入云南省，同年7月成立水富区。水富之名，乃取水东、水河之“水”，安富之“富”而成。

1981年8月，国务院将绥江县太平公社和会仪公社的新安、新寿两个大队，盐津县的两碗公社划归水富区，并组建水富县。同年10月，这片土地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水富县。

2018年9月，国务院批准撤销水富县，设立县级水富市。以原水富县的行政区域为水富市行政区域，由云南省直辖，昭通市代管。

四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水富不仅经历了疆域和地名的变迁，还留下了众多珍贵的文化遗产，它们是这片土地历史的鲜活见证。据史料记载，水富古代为南方陆上丝绸之路的要塞，滇文化与巴蜀文化、金沙江文化和长江文化的交汇点，早在远古时期就有僰人在这里生息，春秋时期已有中原文化传入。已发现文物保护单位16处，主要为古建筑、古墓葬、古遗址、摩崖石刻和近现代重要史迹等。接下来，我们一同走进水富的文化遗产，探寻历史留下的珍贵印记。

张滩土坑墓群：位于向家坝镇水何村张滩坝中部东侧，紧邻横江河岸。1986年，当地村民自建房屋时发现墓葬遗迹。1989年，昭通市文物管理所组织试掘。2005年，因工厂建设发现该墓葬群，随即进行抢救性发掘，共清理19座长方形竖穴土坑墓，出土427件铜、陶、铁、玉、复合器等文物，推断年代在战国末至西汉初。墓形显示巴蜀特征，为研究巴蜀文化与滇文化关系提供了实物资料。

乌龟石湾崖墓群：位于向家坝镇楼坝村乌龟石湾丘陵崖坡，面临横江，顺江岸一线排列。2000年6月被发现，8月省市组织发掘。古墓由人工在页岩上凿成，已发现并发掘14座，最大者长达17米，一般由墓道、墓门、墓室三部分构成，门楣三层，墓顶弧形。因早年被盗，仅出土200多件陶、铁、铜器，推断年代为东汉。这是昭通市境内首次发现的石棺墓，发现时墓道、墓室保存较好，如今部分墓葬因风雨侵蚀已部分垮塌。崖墓在云南属特殊葬俗，其结构和随葬物模仿生前场景，与中原地区一致，佐证了这里是古时由川入滇的水上重要通道。

楼坝古渡：位于向家坝镇楼坝集镇的横江左岸，包括拜台码头、古阶梯、古楼子。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乡民集资培修拜台码头，人们多称渡口为“拜台”，其形状为半圆形，高3米，半径3米，由青条石砌成。拜台两侧各有27级台阶通往河边，一侧原立有记载维修的石碑，1994年被河水冲走，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时在江边泥沙中找到。从古渡拜台上到古楼子，需经过83级石阶梯。古楼子始建年代无考，为全木结构的重檐歇山式建筑，占地约80平方米。2014年修缮时发现承重石柱上刻有“大清乾隆四十年重修石梯记”。在2021年横楼大桥通车前，古渡一直是两岸人员往来、物资集散的通途，在川滇交通史、近代革命史研究方面占有重要地位。

内昆铁路旧线遗迹：位于两碗镇境内。1958年苏联专家设计修建的内昆铁路，在水富境内北起金沙江安边铁桥南端，沿横江溯流而上，至两碗镇石锣的盐津水富界碑。1960年停工时工程已完半数，遗存颇多。现存旧线设施集中于庙口至县界牌共23公里路段，主要有桥墩5处21座，隧道2座870多米。隧道和保坎较完好，桥墩部分受损，所余21座中，完好者14座。内昆铁路是云南人百年梦想，建设曲折反复，从清光绪二十四年（1889年）直到2002年才得以实现。旧线遗存见证了其艰辛的建设历程。

太平天国西征军上坝营寨旧址：位于向家坝镇上坝，当地人称为“唐坡古堡”，1860年由当地土豪唐世昌修建。1862年十月，石达开部队占领横江两岸并与唐世昌激战，夺取古堡作为营寨。营寨原东面正大门为三关六扇门，围墙由条石砌成，四个角落有碉楼。目前，大门仅余门框，围墙部分被拆除，雕刻字风化不清。该营寨旧址有一定的历史和艺术价值。

除此之外，水富还拥有黄沙坡东汉崖墓群、庙口古渡遗址、庙口五世同堂坊、成凤天主教堂遗址、洞溪口摩崖等历史文物。这些遗迹不仅记录了水富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变迁，更承载着中华文明的悠久记忆。

文物作为历史的见证者，既保存着珍贵的历史信息，又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保护好这些文物，就是在守护城市的历史文脉。历史虽已逝去，但其精神永存。通过解读这些历史碎片，我们不仅能追溯文明发展的轨迹，更能从中汲取智慧。

五

水运从古至今都是商贸往来、货物运输的重要形式。金沙江与横江的潮水始终在千年的波涛里吟唱着商贸的史诗。横江的航运记忆跨越了千年时空，早在《华阳国志》的竹简上就已落墨。自水富中嘴至盐津豆沙关这一百四十里水路，既是商贾往来的黄金道，亦是王朝经略西南的咽喉，皇木、京铜等均经此运输。清中期，横江水运进入鼎盛时期，雍正改土归流后疏浚航道、设立管理机构。乾隆年间，关河水运已是一派空前的盛世景象：“晨曦刚起，河道沸腾。划船号子，纤夫歌声，伴着白帆飘飘，舟船竞流。上下船只，四五十艘。岸道上商旅不断，餐旅生意兴隆”。

横江（又名关河）水运曾主要依赖上船和纤夫。关河作为南方陆上丝绸之路的唯一水路，因地势落差大，行船十分危险。为了统一行动和节奏，保障航运安全，共闯难关，船工号子应运而生。关河船工号子风格独特，由《平水号子》《见滩号子》《上滩号子》《拼命号子》《下滩号子》等组成，基调高亢激越，富有穿透力。号子由号工领唱，众船工应和，撑篙、摇橹、拉纤、过滩各有唱法，内容灵活多变，无固定套本，见人唱人，见物唱物。

关河号子与流传于金沙江、长江及其支流岷江等流域的川江号子同属水系音乐传统，被称为峡江的生命、纤夫的灵魂。拉纤时，领江高呼“开船了——”，众船工齐应“扯斗，扯斗”，连接肩上的行头与纤绳，号工发令“连手啰——哦嗨！”，众船工“吔——嗨”。平水时号子发声舒缓，号工喊“幺啰——哦啊”，众接“嗨——嗨”，一呼一应。拉上水时，船工弯腰弓行甚至匍匐前行，号工领头呼喊“爬哟——幺莱！”，众船工齐声应和“吔——嗨”，在一唱一和中一步步将大船拉向前方。

关河上的号子声，随着滔滔江水回荡了千百年。如今听来，字字句句皆是沉甸甸的过往——是纤绳深深勒进肩胛的痛楚，是浊浪啃噬船板的呜咽，是纤夫望向彼岸时眼中那缕将熄未熄的火光。这声音里辨不出悲喜，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像刻进骨血里的烙印，祖祖辈辈随着江河水流淌下来。不解者嫌其粗犷，却不知这嘶哑的调子里藏着一部无字史诗。千百年来，多少人在江边喊过同样的旋律？多少人沉入江底时，嘴里还含着半句未喊完的号子？夜深时，江风呜咽，恍惚间似有百年前的号子声在江面盘旋——只是如今再也不见弯腰拉纤的身影，唯有商船的马达轰鸣，将古老的回响碾碎在冰冷的浪花里。

关河船工号子承载着川南地区数百年来水路运输的原始劳作记忆，生动展现了金沙江、岷江流域劳动人民在险恶自然环境中顽强抗争的坚韧意志与豁达乐观的生命态度。它是南方丝绸之路水路运输史的鲜活见证，更是川滇古道上弥足珍贵的文化瑰宝。随着向家坝水电站的建成和水富港的扩建，金沙江航运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革。作为云南首个实现三千吨级江海直达运输的港口，水富港的崛起标志着新时代的繁荣。曾经响彻两岸的关河船工号子，如今已湮没在历史的涛声中。

六

这座小城更像是一位被山水眷顾的少女。她的美藏在四季更迭的山水间，更藏在每一处独具风情的景致里——金沙江与横江在此交汇，万里长江第一港、西部大峡谷温泉、铜锣坝国家森林公园、向家坝水电站等共同编织成她独特的魅力，形成一幅望得见山、看得见水、留得住乡愁的诗意画卷，让人来了不想走，走了还想来。

中国西部大峡谷温泉位于金沙江南岸，沿江两岸山崖险峻，草木葱翠，一派独特的高山峡谷风情，是集休闲、度假、疗养、探险为一体的综合旅游胜地。这里提供丰富的休闲娱乐体验，包括高山峡谷探秘、多样温泉疗养、民族文化表演、运动娱乐设施及绿色生态观光。泡在露天温泉中，仿佛置身世外桃源。温泉区还设有药物池、牛奶池、咖啡池等特色池子，乐趣十足。

若说西部大峡谷的温泉是大地馈赠的温柔，那么铜锣坝的森林便是自然挥毫的磅礴。铜锣坝国家森林公园座落在海拔1600米的林海中，空气清新，气候宜人。森林覆盖率高达96%，负氧离子充沛。山峦、溪谷、林海错落交织，1500亩水域澄澈如镜，25公里水岸线风景绝美，被誉为“避暑天堂”“天然动植物园”“鸽子花的故乡”，是洗涤心灵的“天然氧吧”。

离开苍翠的林海，忽见一片碧波荡漾的湖畔小镇——邵女坪正以“云南小三亚”的风情，静候游人的脚步。这是充满民族风情的旅游度假小镇，依山傍水，有“高峡出平湖”的壮美，邂逅新寿仙鹿山天梯更能体验云端上的奇景之旅。每年“湖滨狂欢节”，抹泥巴、打水仗、长街宴等活动极具民族特色，区域特色美食让人流连忘返。

从湖畔的烟火气中抽身，登高远眺，玛瑙森林公园的险峻秀美又将人引入另一重境界。这里北望金沙江，东临横江，险峻秀美。登上半山腰的时雨亭观景台，市区美景、金沙江、向家坝水电站大坝尽收眼底，顿觉树在山中，人在林间，城在脚下，坝在眼前，水在城边，云在头上，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似在仙境。

站在时雨亭向西望去，向家坝水电站大坝赫然矗立，自然与人力在此交锋，却又奇妙地和谐共生。这是金沙江流域水电梯级开发的最后一级水电站。站在观景台可俯瞰水电站全貌，感受人类工程的伟大，这里也是观赏“高峡平湖”美景的绝佳之地。

人类工程的壮阔令人惊叹，而回归自然的静谧同样动人。金沙湖公园的粼粼波光，正是这座城市刚柔并济的注解。金沙湖集观光度假、生态休闲、文化体验等功能于一体。人们可以在此划船、垂钓、野餐，享受大自然的宁静与美好。

若想体验更鲜活的乡野之趣，只需稍移脚步至城市田园新村。这里也是充满烟火气的综合性旅游目的地，提供乡村研学、观光旅游、烧烤露营等服务。在这里，人们可以远离城市喧嚣，回归乡村自然，采摘蔬菜、体验手工作坊，享受宁静的田园生活。

看遍山水，终要回归人间烟火。水富的韵味，不仅在景，更在味——鍪街美食城的烟火里，藏着最地道的江湖滋味。这里汇聚了云南本土滇味美食和川蜀美食。独具水富特色的火锅、小吃等让人垂涎欲滴，品尝美食的同时还能深入了解水富的地方文化。

七

金沙江与横江的水不仅滋养了水富的灵秀山水，更孕育了这里独特的人文气质。地处川滇要冲的水富人，骨子里流淌着多元文化交融的血液。他们既保有滇东北的淳厚本真，又带着巴蜀之地的机敏洒脱，更沉淀着中原文化的深沉底蕴。三种文化基因在这里碰撞融合，淬炼出水富人开放包容的胸襟、睿智通达的品性。

水富人的豁达与耐心在这商贾云集之地体现得格外生动。在小餐馆门前，你会听到老板用带着川滇口音的调子招呼：“幺哥、美女，里头坐嘛！尝尝我们家的招牌菜？”你也能看到服装店的老板娘会帮客人反复搭配，即使试穿了多套最终不买，她们也只是笑着掸掸衣裳：“下回有新款式再来瞧嘛！”这般耐心，容得下千帆过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些被江水打磨了千百年的顽石，在他们手中焕发出艺术的生命。匠人们以刀为笔，不仅发展了奇石产业，还通过举办奇石文化旅游节，将这一特色文化品牌推向全国，展现出非凡的商业眼光和文化创意。这哪里是在卖石头？分明是把金沙江的岁月装进了展柜。

这座小城完美诠释了快慢相宜的生活哲学，快节奏让水富人思想前卫、眼界开阔，慢节奏又赋予他们从容淡定的生活态度。他们懂得，生活就像金沙江的水，有时湍急，有时平缓，但总要向前流淌。所以他们就像江边的老榕树一样，把根扎得深深的，把日子过得稳稳的。华灯初上，市民们或沿江漫步，或品茗闲谈，或对弈娱乐，处处洋溢着闲适自在的生活气息，这种张弛有度的节奏正是水富人智慧的生动体现。

八

天快亮了，雨也快停了，我的故事也说到尾声了。

这些年，我一直看着水富在变化，在前进，在发展。四十年春华秋实，水富人以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儿，硬是把苦日子熬成了甜酒酿。如今的码头泊着千吨巨轮，昔日的羊肠小道变成了康庄大道。这“万里长江第一港”的名号，这毗邻成渝双城经济圈的机遇，皆是时代给予水富人的厚礼。

我知道，水富的脚步不会停，它会像金沙江的浪头一浪更比一浪高。而我这棵老雀榕，还要在这里站成风景，看更多的奇迹在江畔发芽。若你问我为何扎根于此？只因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就像著名诗人晓雪说的那样：我已不思归，愿做水富人。

是的。我已不思归，愿做水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