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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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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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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羽”计划+我真的有病+钱腾达

一张毫不起眼的单子就像海面上的小冰块钻入了老李的生活,随之而来的海面下巨大的冰山碾过了老李的命运。

那个时候,老李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家门口,右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口袋一如既往的温热,但缺乏了熟悉的棱角和淡淡的铜臭。他的心在手的摸索中缓缓颤抖起来。提包的左手挪动着穿过带子,右手慌乱地协助左手将手提包夹在腋下,两只手尽力地捋平范围之内的身体,仿佛两架除草机不协调地各自运作着,使草坪成了斑秃的脑袋。

最后,老李垂落了双手,腋下的手提包自动导航般地滑入左手。他以孩童打碎饭碗等待惩罚的恐惧呆立在门口。这时,他低垂的目光看到了门缝中微微露出的黄色的一角。他蹲下来用指甲一点点扣,终于把这个崭新的信封拿了出来。

再三确认收信人是自己后,老李打开了信封,信封里有一张对折的单子。

老李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张单子可能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未来的他会因为这张单子而死去。

他怀着盲目的恐惧和诡异的渴望打开了单子,很快又将单子沿着原来的折痕对折,接着再对折,失去折痕操控的单子成了一个有着缺口的不规则图形。

获得一定厚度的纸片并未长久地沐浴光明就又陷入了一团黑暗,一个温热的深渊。

在经历了短暂的震动后,老李沉默着站在门口,他想顺从自己杂草丛生的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任由胸腔中凉丝丝的绒毛拨弄四壁,一点点攀上喉咙。可他做不到。他想要破门而入,可他不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李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注满铅水一般沉重,又像泡发的面包肿胀得厉害。最要命的是他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怀疑自己的肚子里是不是住进了一只啄木鸟。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但时不时的刺痛又逼得他圆睁眼睛,眼前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屏幕,一会儿清晰,一会儿花屏。

万幸,妻子告别了她的牌友带着钥匙回来了。

“真难得。”妻子瞟了一眼丈夫,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告别时留下的微笑打开了家门。

家里传出电视机播放的声音,儿子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撇了一眼进来的父母,没有说话。

“这家里不是有人吗?”妻子脱下鞋径直向厨房走去,拿出中午吃剩的饭菜放入微波炉里加热。

老李蹲下身,眼睛斜看着斜坐着的儿子,突然发现已故父亲的暮气已经穿过自己附着在了儿子身上,让他过早地暮气沉沉。

脱下鞋子后,老李和往常一样洗手吃饭,饭桌上也照旧附着着早该修理的灯的黯淡的光。儿子的脸上五颜六色,镜片上倒映出猖狂的笑声,妻子像母亲一样对着儿子喋喋不休,儿子泛绿的目光时不时抽打着妻子的嘴巴。

老李痛苦的心中突然流溢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得了胃癌。”

饭桌一下子安静了,妻子和儿子都看向了他。

像是一条腐朽的白鲸用死亡的躯壳去进行最后的咆哮,老李觉得自己的意义在这一刻得到了实现。

“别逗了,爸。”儿子率先说话,语气平淡却多了一分颤抖和谄媚。

“呸呸呸,别没事咒自己。”妻子很显然更加的熟练。

“是真的,我没开玩笑。”老李补充了一句,“是晚期。”

“扯淡。”儿子的语气变得有些激昂,似乎是受到了母亲的鼓舞。

“赶紧吃饭,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妻子游刃有余地吃着饭。

“再说了,你说你生病,那得有证据啊。”儿子的鲁莽断送了妻子的优势。

短暂的冷场后,老李欣喜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单子,像打开扇贝一样艰难地将纸片摊平:“上面写了,初步诊断,胃癌晚期。”

妻子一把夺过单子,用怒视仇敌的目光看着单子上的每一个字,突然,她的眉头松开了,伴着苍白的笑声将单子递给儿子,用毋庸置疑无可置喙毫无疑问的语气说道:“什么胃癌,上面明明写着‘感冒’,你怎么连字都不认识了?”

儿子也笑了,跟着发出干裂的声音。上一刻还势若水火的母子现在竟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老李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黄土地肌肤皴裂。一种被恐惧裹挟的愤怒驱使着老李将单子夺回手中,“诊断”后依然写着“胃癌晚期”。

“怎么回事?明明是‘胃癌晚期’,怎么会呢……”老李挪开碗筷,把单子摊在桌子上。单子干净的肌肤不可避免地粘上了油污,发黄透明的部分像是醉酒下黄昏的颜色。

他伸出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胃——癌——晚——期,没错啊。”

老李抬头,看到妻子绿油油的目光中升起一种怜悯,像硫酸一样泼在了他为数不多的勇气上,发出撕裂纸张的嗤嗤声。

老李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

真实姓名:钱腾达

联系地址:浙江省温州市温中路165号温州中学北门

就读高校:华中师范大学

专业:学科语文(在职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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