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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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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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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北上(散文)

                       北上,北上(散文)


                              只因那一星火苗,故而至今难忘。

                                                  ——题记

                                               

                                                        许成国

1

从岱山至上海,我们买的是8时那班的船票,可到9时整才从双合上轮渡,中间整整待了1小时。10时40分上小洋山,12时车到南浦大桥。和女儿匆匆赶往虹桥高铁,直接上4号地铁到中山公园,再换乘2号地铁至虹桥机场2号航站楼,又乘电梯上二楼售票,买了14时整的票,到北京南的,而此时,已经是13时45分。

这一班次用时是最短的,只有4小时48分。一路顺利,也很准时,期间在南京南停留了2分钟,便直接开往终点“北京南”。车到北京,赶乘4号地铁到西直门下车,出站打的直接到北师大南。至此时,夜色已浓,北京城街灯盛开,车流如织。

今年是第二次坐这条京沪高铁(5月份那次是去河北沧州、天津)。一路行来,窗外风景掠过,满眼绿树,大地葱翠而辽阔。修长娉婷的大叶黄杨,广袤平整的田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进入苏北、鲁西南后,山梁子显得高峻而伟砺,山崮裸露,山势峻厉,一如记忆中北方乡民的粗犷和豪放。与女儿说起“孟良崮战役”,说起华东战场(淮海战役)民夫们用手推车推出第三次国内战争的胜利,她竟不知道是陈毅说的。

高铁入北京地界后,风景又是一变。远处山脊分明,燕山余脉如一道屏障将北京围护起来,日暮中,黛色鲜明,余晖灿然,霞光如锦,好久没见到如此迷人的城市之光了。没有沙尘暴的时刻,城市才现出动人的景象来。惟有人对自然的遵循和爱护,自然才会以美丽反馈给人类。

一找再找,找到了8号楼女生宿舍。女儿的寝室被安排在三楼一个偏静处,走过去竟有一种穿迷宫的感觉。放了行李,又出来买了被褥等卧具,原想再整理一下,无奈宿舍管理员再三催促,说是家长不能再进寝室了,于是和女儿一道来到预订的宾馆。此时已是夜晚9时多了,人困马乏,饥肠辘辘,叫了一瓶燕京,清爽间却有一番苦涩,不知是本来就是这味道,还是因为累了使然。

那天的行程中有几件事印象特别深:一是在上海,身处4号线却不知要往哪一个方向才可到达虹桥2号楼航站。原定是在世纪大道(乘4站)转2号线的,慌忙间乘反了,只好一直到中山公园才转。好在4号线是一个回环线,我们这样走也可以到达,而且距离也差不多。二是在2号航站楼下车后找不到地铁售票处,一直往里走,发现不对劲,又往回走,走了好多冤枉路,问别人,人家也不知道;问工作人员,他也只说个大概,没个准星。那个时候自己心急火燎,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女儿也说我是瞎闯——我估摸女儿也一定是跟着我走急了走累了;我把她拉开了好长的段距离,好几次不得不停下脚步来等她。而找到上二楼的路,很快就买好了票。三是到了北京走出西直门打的,由于指点不明,也走了一些冤枉路。

人间自有冷暖在。行程中遇到了两位热心人,一位是在上海地铁4号线上碰到的,是一个老人,告诉我怎么样转2号线,尽管我发现有更好的路程而没有依照他的指点而行;一位是在北京地铁站上碰到的,一个小姑娘,也是在西直门下的车,她一路指点我们走出地铁口。

2

印象中,北方几个大城市的空气很不好,包括北京,但这两天,北京的能见度不错,天空明净,阳光鲜丽,尤其是窗外远处的那个朝霞,看上去一片淡淡的玫瑰色,映在城市的边沿,很美。

一夜睡得香。早上6时起了床,和女儿在宾馆外的路摊上吃了早点,便赶往北师大。虽7时还不到,北师大的校园里已是人声喧嚷,人头攒动。陪着女儿注册,打卡,拍照,购买生活用品,整理床铺,一整天就这么忙过去,没有消停,此刻那些琐事也大多忘记了。记得深的还是洗被套,晒被套。女儿说新买来的被套有股味儿,要涤一下。盥洗室并不是很干净,买的塑料盆又小,洗被套还真有点使不上劲儿。无意间看见一块表,挂在水龙头上,该是某个女生落在那里了。于是下来交给宿舍管理员。

大概1个钟头后,被套算是涤清了,下来晾晒,却发现无处可晾。8号楼呈四合院式,天井中间是一个圆圆的花坛,人们在花坛周围的路径上都摆上了凳子,或在自行车上,或在道旁树丛上,都晾满了被褥、衣衫,更有在树与树之间拉起绳子的,像是蜘蛛结网,上面挂满了被单、衣服。我见无缝可插,只好外出买了一根线绳,系在人家拉绳晾晒的空隙处,尽量不让被单与人家连上,勉勉强强地挤在一起,同浴阳光。好在北方空气干燥,等到四五点钟,被单也干了。

太阳西斜,四合院里的阳光渐渐淡薄起来。该和女儿告别了。我说不上什么,似乎叮嘱她夜里别着凉,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要和同学相处好,有事儿多问问班主任老师,多与爸妈联系之类。她站在院子里,消瘦的脸上看不出特别高兴,也看不出伤感,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面对着女儿,内心说不出是啥滋味,呆立了一会儿,似乎在空中无力地举了一下手,径直走出了8号楼。

北师大没有我想象的大,建筑的格局甚为传统,大多方方正正,多四合院那样的范儿,整个布局倒是精致。新学期刚报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本科生和研究生汇聚在这儿,背包、拉杆、提箱,看上去偏热闹,校园道上人流熙攘,脸上无不盈满笑意。今年又恰好是北师大100周年校庆,9月8日是她的校庆日。那两天,在门口,在走道边,张贴了种种宣传横幅和活动海报,欢迎老校友啦,学者讲座安排啦,其中有像吴敬琏、曹云东那样的名人,甚至还传言“涛哥”也将来校。后来,女儿告诉我说,她能见到“涛哥”了;我说这么多人你能见到吗,她说站在五六百米外,虽远远的,但能看到。

从北师大的南门出来打的去宾馆,司机问我去哪,我说去鼓楼西大街。他说你知道路吗?我大着胆儿说:“知道!你不知道德胜门吗?不知道恭王府吗?”我想这么有名的地方,北京人应该知道,何况是开出租车的,出租车司机可是一个城市的活地图啊。

汽车发动,他问我向左还是回头?我说向左。在我的记忆中,鼓楼西大街就在北师大南门偏西。一会他问我朝哪,我心里嘀咕起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特意气我?车子拐进一岔道,道路稍窄,人流依然,越往里却是小区模样。我怀疑是自己搞错了路。他说前边是菜场,我们还是掉头吧。我想我今天是遇到一个打劫的了。掉了头,车子循原路返回。到一个十字路口,他说就在这儿下吧,你另外打车。这正合了我的心思。天色渐渐暗下来,人生地不熟的,我真的怕出状况。我看了一下车价显示器:11元。我掏出皮夹子准备付钱。他说,不用了。我有些诧异:“钱总是要付的。”“不用了,我没带你到点。”我瞅了一眼这位的哥,壮实,敦厚,言语不多,却有个性——这是一个纯粹的北京的哥了!我的眼前闪过“北京精神”来:爱国、创新、包容、厚德,这些挂在道路公益广告牌上的字儿,此刻正闪着金光。

下了车,我选择朝东的一条道儿走,路见一旧书摊,不由间停下步来,西天还有余光,淘淘旧书吧。逡巡间,还真的看到一套书,4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摊主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听他那满口京味,该是地道的北京人。他说这套书有10本,如果你要,我明日带来。我说来不及了,我明日就要回上海了。我问要多少价,他说5元1本,4本20元。我没想到这么便宜。我可捡了一个漏了,只有原价的六分之一。那书还没拆封,外面还包着薄膜呢。真的是有缘了。

这两天北京的天气很好,阳光温暖而热烈,天空还有些蓝,尽管浮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3

正睡得香,忽然间有电话响起,还以为是宾馆叫床服务,却是告知我,你女儿发热了。我心中立时抽紧。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咋回事呢?

手机在家里可用一星期,可这次出门只用了三天就没了。为省电,昨晚把手机关了。想是女儿昨晚发热,联系了我而联系不上,把事儿告知了她妈妈,她妈妈再联系到宾馆的。

急急忙忙起了床,结了帐就赶往北师大。门卫走出来拦住我,说是家长不能进。我说孩子发烧生病了。他不再说什么。走进寝室楼,管理人员又不让进去,说寝室里已经没人,都去参加开学典礼了。我说我女儿就在301寝室,她发热了,我得赶紧去。她说要陪我上去。打开寝室门,她说不是没人么?可我一眼就看到女儿了,斜着身子和衣躺在床上。我问还好吧,是不是昨日一冷一热的缘故。女儿说,是累了,跟着你跑累了。我扶她起身,去校医院。

医院在哪个位置?一路问人家,总算找到了。挂了号,医生还没上班。看女儿脸色苍白,浑身柔骨无力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乱想起来,怕发生什么大事。一会儿医生来了,量了体温,只有36.5度,验了血,各个数据基本正常,医生说没感染,只是感冒,就配了点感冒药。谢天谢地,我的心稍微放松些。

从校医院出来,女儿说好些了,她还要去选课程。刚好经过科技楼,问保安,却说是选课要到教务处那里。我和女儿便回寝室,想起没吃早饭,就来到一个点心店买了两个烧饼卷加牛排,份量很多的。站在路边啃,女儿说吃不完,我说剩下的就给爸当中饭,中午我就不用买了。那位昨日陪我们报到的大二男生回了短信,说是教务处教9楼那边有机房,可在那里选课。东西南北的一看,往东走一程,拐了几个弯,找到了教9楼。那里显得偏静,楼外的几条长椅上,已经有人坐在那儿看书。

我则往东门,去寻大药房,女儿要我买个温度计,我也想给女儿买些常用药。出了东门,过了天桥,往北走了300米,找到了一家药房,挂着“同仁堂”的牌子。选了三种药,治感冒的,治发热的。出来路过“稻香村”食品店,这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食品店,于是给女儿选了两种蛋糕一只饼干,想起中秋在即,就又选了一种“自来红”的饼,准备带回家尝尝。

我回到学8楼等女儿,可女儿已选好课,给我发了短信说在教9楼等我。因为手机没电,机子没打开,不知道。等了一会还不见女儿,就电话联系她。一打开刚想说上一句,手机却黑了屏。我焦急起来,赶紧起身往教9楼走,女儿身子很弱,该不会走远。走到半路,正好看见女儿的身影。我顾不得周围,连忙大声喊:“早早,早早!”

事后想起来,假如我昨日离开了北京哪会怎么样?若是家人没找到我住的宾馆,哪会怎么样?若是那天早上我去了什刹海、恭王府,我没接到电话会怎么样?嘿,还好,老天眷顾,让我们父女俩多处上一上午呢!

苍天护佑,女儿,你身子会好起来的!爸知道,你也是个多磨难的孩子,但爸相信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坚持和爱护,会迈过人生每一道坎的,平安而顺遂。我嘱咐你的时候,你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笑,还摸了一下我的脸: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北京,与岱山远隔千里,但两颗心却在一念之间:

北上,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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