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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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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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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漫步的求索者 ——读作家方殊音《纯真与幻梦》有感

本书《纯真与幻梦》作者方殊音,是央媒知名资深记者。他和我的渊源可追溯至33年前,那时我们一同在西北某院校攻读硕士学位。后来,他工作几年又考入北京某著名学府读博,毕业后选择到一家央媒做采编工作。

我们虽不在一地,但仍保持着密切联系,主要媒介就是他经常散发在各类报刊及网络上的散文、小说、诗歌,以及不少宣传全国重大典型的新闻作品。前不久,当他将部分文学网文结集成书发来时,我即刻生出一种新奇之感。先前的零散观看和如今的集中阅读,感觉大不一样:前者如杳渺夜空星光闪烁,如今因珠联璧合而其华灼灼。

在我的印象中,方殊音是个酷爱读书之人。多年后我也来到北京工作,经常受邀到他家中做客。他齐装满员的两间书房,简直就是一个“神仙园”,满书架尽是哲学、历史、文学、艺术、宗教名著等。绝非像有些人家那样,书房往往只是为了审美甚至炫耀,他是真读苦读——自我加压每年雷打不动读一百本书,通常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每周还要应约为媒体推送一篇5000字左右的网文,用废寝忘食、如饥似渴、嗜书如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在他看来,远离读书的人如同远离文明;读书就是与古今高品位的精神朋友交流,舍弃哪一位大师都是遗憾的错过。阅读中,性情中人的他,还让自己的情感与书中的人物、思想一起脉动,有时拍案叫绝,有时黯然神伤,有时喜不自禁,有时愤怒不已。这些在本书“读书创作篇”里都有充分体现。在这个充满物欲、以刷自媒体为快感的时代,像他这样沉心深耕做学问的人,实不多见。

动人者,莫先乎情。感动不了自己,何以打动别人?因此他的诸多作品,总是以真挚细腻的笔触剖白创作初心,展现出媒体人超越职业功利的文学坚守;将个体生命与阅读信仰深度融合,饱含温度与激情,在数字时代为纸质书写赋予了精神安放的仪式感,堪称一场与自我、与书籍的深情对话。在他的散文《让座之窘》《人间最重是晚情》《小确幸大幸福》《红绿灯前话姻缘》《生命的回归》以及小说《红皮蛋》等中,无不满溢浓浓“人从爱中来,又回爱中去”的人间真情,无不体现出作者丰富的生活情致、敏锐的思维感知,以及悲天悯人的世间情怀。

散文《拣豆子》中,作者通过一段幼时因私自游泳而被受罚的回忆,细腻刻画了自己的心灵成长历程,体现了懵懂少年的天性向往,透射出老师的慈爱与纠结。整个描述像多棱镜似的,一幅幅只有在那个年代才有的画面被折射出来,堪称张洁《拣麦穗》的姊妹篇,有业内大家甚至称其文风为“典型的汪曾祺风格”。少年记忆往往是成长的节点,看似一件既小又十分正常的故事,却能在心灵受到惩戒的同时,又蕴含着暖暖的爱意。这种感觉仿若醇香的陈酒一样,历经半个多世纪的时光沉淀,令人动容。

由于作者博览群书,猎涉广泛,因之此书知识性强,信息量大,视角独到。他能将书中大师们的文化精髓,巧妙融入自己想表达的主题。比如《有个孩子真好》这篇仅有1000多字的散文,他就引用了列夫•托尔斯泰关于童年的论述、马克•吐温关于做母亲的感觉、冰心关于人的心性见解、理查德•道金斯关于基因本能的渴望等。旁征博引,信手拈来,自然贴切,不仅意味隽永,增加了作品的精神厚度,且能让人即刻看到文眼所在,以及思想锋芒所向。

读他的作品,还能感受到一束束明亮的智慧之光。这些智慧,有的源自古今中外先贤大师思想的熏陶感染和融会贯通,有的则来自他对现实生活的灵动感悟和奇思妙想。在《自我书写:创造时光的力量》一文中,他借用罗曼•罗兰的话——“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淹没罢了;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永没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告诫人们要正确看待自己的成长历史,尤其是正确看待自己的错误乃至曾有过的卑下情操,真实书写自己,绝不能让传记成为“文过饰非、美化自己、欺世盗名的工具”。在杂文《墙》中,作者对司空见惯的“墙”展开了奇妙想象,从物理层面写到生活层面,进而写到人际关系、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最后又写到人类命运的层面,最后指出,“一切有悖于以人民为中心的原则,一切为百姓福祉添堵添乱的陈腐观念和习惯性做法,无不是横亘于世人面前的晦暗之‘墙’”,希望对此“来个大清理、大拆除”。

散文《家有小儿初长成》中,作者通过自己的亲身育儿经历告诉人们:人的成长不是靠时间而是靠经历,经历越多成长越快。而经历总是与故事相伴发生的,这些发生在孩童时期的故事,通常只有靠爸爸妈妈去演绎,别人替代不了。演绎得越生动越丰富,孩子的成长就越快。可惜的是,这个朴素道理被当下许多父母所忽视。他们片面认为,只要提供丰富的物质保障,孩子就能健康成长,看不到优秀人格的形成与心智的成熟,是在父母的长久陪伴与频繁互动中完成的,缺此就可能给孩子造成一生的空白。许多有性格缺陷的孩子,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缺失。

在杂文《认识自己最难》中,作者更是以哲人的视角反思人性的软肋,认为在充满激烈竞争的世界里,比的是看谁犯的错误更少,尤其是关键时刻的关键错误。遗憾的是,现实生活中,绝大部分人都无法容忍别人的指责。谁若恩人救助般地指出其缺点,却往往即刻得到仇人般的无情报复。像这些充满智慧的篇章书中还有很多,无不伴着深刻睿智的哲思。

过不了网络关,就过不了时代关。当代文学创作离开信息网络大背景,不能深度融入新媒体传播中,便难以发挥应有的影响力。充分吸收当下网文写作特点——自我调侃、诙谐风趣,善于将严肃甚至悲情的主题调侃化、幽默化、戏剧化,是作者着意追求的一大语言特色。品读《哪条大路通罗马》《长腿摔跤短腿笑》《倘若有人“克隆”你》《老冒是只“快乐狗”》《摸一摸》《静园记》等作品,可以清晰看到李娟、余秀华等当下网红作家文风的印记:苦中带笑,自得其乐。如作者所说,“这似乎可以理解为对真实生活的尊重,因为生活本身就充满了悖论和荒谬”。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种平民化接地气的文风,大概就是其作品受到那么多粉丝钟爱的原因吧。

他的行文,还观照古今,嬉笑怒骂,亦庄亦谐,鞭辟入里,体现着一种批判现实主义精神。杂文《警惕洪大帅式的权力任性》,就对权力任性的现象进行了辛辣批判。认为“人类历史是无数个体历史的合集,个体历史是人类历史的片段”,呼吁人们“为了敬畏和缅怀历代先人,为了取信和庇荫于子孙后代,也为了自己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让我们一起从今日做起,诚实守正,秉持公义,创造经得起岁月检验的‘明日之历史’”。

在小说《永不兑现的契约》中,作者成功塑造了一个言而无信的“老赖”——王老板的人物,并对此类人群进行了无情的嘲讽和鞭挞。王老板完全生活在俗世世界,他一辈子的聪明才智,都是在寻找每个能不讲道义就不讲道义的沾光机会。但凡契约有一丝漏洞,他就能钻进去为自己谋利。小说《驴爹羊妈》,通过对“驴爹”的生动刻画,映照了部分老一代中国农民的形象。像鲁迅笔下的阿Q一样,既让人垂怜也令人生恨。现实生活中,“驴爹”式的人很多,因为没文化、家穷困、少温情、受欺凌等因素,使自己的命运格外悲惨,但又不服输,想抗争,于是其有限的认知,便转化成性格上的偏激倔强,以此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不甘。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作者是个名副其实的多面手,除新闻、散文、小说、杂文外,他的诗歌也颇具特色。尤其是教子育儿、人情世态等主题的诗歌,生动形象,节韵和谐,很适宜诵读。《过家家》《父亲山来母亲河》等,就像绘画中的简约素描一样,将“人之初”的亲情记忆,勾勒成一幅幅生动可爱的画面;又似一首首美丽的童谣,穿越神话与现实,将一种深沉幽远的爱唱响在父母与宝宝间。他的童话体新作《鸡鸭唱对》,自带《诗经》遗风,仿真叠音,充满谐趣,活灵活现,既有奇崛的想象,又有深刻的意蕴。

值得注意的是,书中不少散文和小说也充满诗性。《母之怕》全文近4000字,一韵到底,读来朗朗上口,生动感人,俨然一部嘎巴作响的快板书。《人间最重是晚情》《小确幸大幸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等文中和文尾,均配有精彩的自创诗,真可谓“德艺欲双修,诗文求并茂”。艺术是相通的,尝试打通小说、散文、诗歌乃至相声、小品、评书、剧本等各种文体间的壁垒,努力创新语言表达风格,是作者多年来的又一自觉追求。

当然,通读全书让我感受最深的,还是作者在书中蕴含的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字里行间满是对理想的追求和对纯真的坚守。正如他在自序里发出的生命之问——“当纯真的年龄已过,我们还要不要铭记纯真?当纯真的时代已过,我们还要不要坚守纯真?”我相信,这是所有走向成年的人必经的灵魂之坎。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大都会被迫在纯真与世俗之间来回游走。走着走着,绝大多数都回不来了,理想已死,只剩下绝望的困惑,现实生活一地鸡毛。而作者仿佛一位孤独漫步的求索者,无论外部的世界有多诱惑,他都全力坚守超凡脱俗卓尔不群的生活原则。是的,他有自己的崇高向往和精神伊甸园,且是一个人漫步求索、沉醉其中,流连忘返、不离不弃。

写至此,我突然心怀敬意地想起哲学家杜威的话:“人必须珍藏某种信念,必须握住某种梦想和希望,必须有彩虹,必须有歌可唱,必须有高贵的事物可以投身。”作者无疑就是有这般投身的一个人,他心中那强烈的执念、不懈的追求,都能在书里得到清晰印证。真心希望那些在纯真与躁动之间摇摆不定的人,不妨好好读读这本书,籍此找回自己的纯真与梦想。毕竟人生一世,只有纯真与梦想,才能让我们真正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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