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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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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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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曙之光

我见到朱天曙同学的时候,是青春时光。

我见到朱天曙教授的时候,是北京阳光。

我慢慢地跑。

高邮话的跑,就是普通话的走。

我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一边听歌。一边想像。

歌是《原来你也在这里》。刘若英的。我很喜欢。

想像的是,天曙的样子,我已经不记得。

真的想不起来。

我的脑子可能有问题。去年3月,我在政府门口,早上习惯早班,给快递车子撞飞,脑子确实不好。但是,我记得,我有个同学,名字叫,朱天曙。

教授。

北京语言大学教授。中国书法家。

人生的时光,是一段一段的。

我只记得,天曙,那腼腆的一笑。在高邮师范校园,百年银杏树下,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我们迎面而过,我笑一下,他笑一下,我们是同学。他是八九级的新生,书法很好,在书画社。我是八八级的学生会主席,人缘不错,经常代表学生与老师较真。我的笑容是标志表情。天曙是难得一笑。他很沉默。总是那么投入。连走路,都在想着那一笔一划。

我来北京,是很少的。这次,省民防局与清华大学,举办指挥通信高级研修班,高邮有一个名额,当然我去。我是人防系统的新兵,今年5月刚到任,什么也不懂,拼命学习,系统的培训,直接参加。我不懂,但我喜欢。人民防空为人民。我总在想,我为人民做点啥。我要学习。首先要弄懂人防民防是什么个东西。战时防空。平时服务。应急支援。三大任务,一窍不通。必须学习。

我来北京,一点不孤单。北京有许多高邮人。他们在北漂。他们在人生之巅。他们在路上奔跑。我有点懒散。老师说,你到北京,可以看看天曙。我知道天曙。我不知道天曙。我知道天曙是低我一届的校友,那年那月我们很熟悉。我不知道天曙是中国书法家,刚刚到日本举办个人书画展,首相也来握手合影,今时今日我们分别太久。我有点清高。高邮话,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不打电话给天曙。我只试着加一下微信。微信是个好东西。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我发我的信息,你看与不看,我无所谓。“滴嘟”一声。居然。居然。居然。即刻加我。问我好吗。我马上到北京了。好的。我正在回北京的路上。晚上八点半。我的书斋。好。我有点激动。天曙还记得我。我们是朋友。有朋自家乡来,不亦乐乎。二十五年。我们不见已经二十五年。我在高邮混得没有名堂。天曙已经站在世界之巅。但是,他还记得我。在回北京的路上。要马上见我。我丢下行李,拿好房卡,开始导航,慢慢跑着走着。北京的下午,2016年11月7日下午4时03分。我走出花园饭店,慢慢向北京语言大学走去。高德地图说,步行一个小时就到了。我慢慢走。边走边回想,天曙长的什么样子。还是那个笑容么。那么腼腆。那么沉默。

我来北京,我在北京。一个小时的路,我走成了三个小时。边走边想。人生有几个二十五年。我这二十五年,干了点啥。找不到。找不到自己的二十五年有点啥。只看到,百度里,天曙的脚步,一步一步迈上人生之巅。北京的街道,也是那样,寂寞,热闹,冷清,炎热。走着看着,为什么北京,那么多人心甘情愿扎堆在这。传说中的雾霾,今天没有,太阳有点阳光,散落在街上,可是没有人在意,他们都在赶路,没有人在意我在慢慢地走,没有人在意今天还有太阳。北京语言大学家属院。我一抬头。已经到了。没看导航。就这样到了。重庆火锅。川味麻辣烫。云南米线。沙县小吃。各式小店已经人满为患。我想了想。我看了看。在校园的路上,跟随美女同学,买了份十元板栗,边走边吃。味道确实不错。暖暖的。实实的。粉粉的。要吃好东西,跟着美女同学绝对不会跑偏。

北京语言大学国际留学生之家。我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时而假寐。时而微听。叽哩哇啦。听不懂。只知道他们很快乐。笑得开心。有个老外,年轻人,进门就抱,同学,男同学。叽哩哇啦。兴奋之至。好基友。我们在北京见面。我也在想,天曙,什么样,我们见面什么样。实在无聊,玩玩手机,看看微信,查查QQ,浏览资讯。抬头。低头。抬头。低头。抬头……“你!”“我!”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天曙还是那样腼腆一笑。一边电话一边招呼。“钥匙。办公室的钥匙。”他在跟老婆说,出差没带钥匙。打了三番电话才接通。我说,没事,不急。“好。好。好。”他一边说,一边打招呼。放下手机,就去大厅超市买东西。老婆吩咐,小孩要的。赶紧。赶紧。赶紧。我说,没事,没事,快去买吧。和我一样,在家里属于老巴子。小孩最大。老婆最大。呵呵呵……

连忙。我连忙低头继续扫一下手机百度。恶补一下功课。与大书法家交流,不能掉链子。朱天曙,江苏兴化董家庄,北京语言大学博士生导师,中国书法篆刻研究所所长,中央美术学院聘任教授……对艺术的崇拜,是高邮人的天性。对书法家的崇拜,更是高邮人的自觉。我也喜欢练练毛笔字。但仅仅是练字而已。对书法,七窍通了六窍,会看觉得好看,说不出怎么个好法,更写不出书法的字。《中国书法史》,天曙教授编著。编校整理《周亮工全集》十八册,获第三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编辑出版奖。天曙教授,原来不仅仅是书法好,国画也好,篆刻也好,学问更大更深。这高邮师范毕业后的二十多年,他在扬州大学读历史系本科,到扬州市七中做老师,其间书画艺术丝毫未丢,考入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读研,硕士、博士,清华大学博士后。这一路走来,基础扎实,功底深厚。啧啧弗如。越看,越汗颜。同样的青春年华,我在干啥?人不聪慧,更不勤奋。混吃混喝,稀里糊涂。每天也练字晒字,贻笑大方,不自觉,不自省。刚才第一眼看到天曙教授时,不敢相认,不敢称呼。随他出差的同志,也很奇怪,这么急赶回来要见的是谁啊!我那紧张的神情,就像学生见教授一样,局促,失措。话都不会说。招呼也不会打。如果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应当激动拥抱一下才对。我杵在大家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好了。”天曙很快就回来,拉着我就走。

我不好意思地半步而行,落个半步,心里方才舒坦一些。

“到郑州去的啊。”我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嗯,有个论坛活动。”天曙笑眯眯地说,“看到你真高兴。有二十多年了吧。都还好吧。”

“好。”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教授的助手见怪不怪,比我淡定多了。

“晚饭吃了吧?”天曙边走边问,比我会聊天呢。

“吃了一袋子板栗。”我如实照说,“还蛮好吃的。”

“哎呀,早知道,我请你吃晚饭啊。”天曙连声说,“路上有点堵。我们也是刚刚在门口盒饭凑合了一下。早知道,给你也带一份了。”

“没事、没事,板栗吃的蛮饱的。”

电梯上九楼。外国学生看到我们,很有礼貌地等我们上了电梯,摁了下九楼。

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Thank you!”

“不客气。”老外说的汉语。

我好一阵淌汗。

我英语不行。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本科,英语连考三次都没过,最后多亏新政策三门中文科目换一门英语才毕业。

老外的中文说的比我溜滑,一口的京腔。

这是北京语言大学啊。

中国唯一一所以对来华留学生进行汉语、中华文化教育为主要任务的国际型大学,素有“小联合国”之称。已经为世界上176个国家和地区培养了16万余名懂汉语、熟悉中华文化的外国留学生。

中国书法国际教育和域外传播,是朱教授的专业。2010年获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中墨文化交流贡献专家”,2011年获美国佐治亚大学“中国书法贡献奖”。2016年2月15日至20日,朱天曙、加藤泰弘中日书法教授交流展在东京学艺大学艺术馆成功举行。为了这次交流展,朱天曙花费半年时间精心创作了近30幅“款识体”书法作品,并以古代“拓片题跋”作为特色。“到国际舞台亮相,一定要体现自己的特色。”朱教授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作为中国书法篆刻研究所所长,更有责任向全世界传播中国书法、中国文化和艺术,让中国书法艺术在世界艺术舞台上产生更大的影响。”

“老师再见!”六楼下了一批学生。

“好。”天曙微笑示意。

我想说“Good bye”,舌头吐了吐噎了回去。糗大了。

九楼。开门。迎面一阵书香。

简单的办公室。多的是各式书本,挂着一些字画。

“这是我的办公室。”天曙拉我随意地坐下。

助手练金华放下东西,倒水烧茶。

茶叙。文人雅事。

话题慢慢讲。

个把小时,讲了许多,忆了许多。

“没变。没变。你还是师范时那样。”我说。

“呵呵。”天曙笑了,“搞艺术单纯一点,也能有成就感。”

有一年中组部安排高级人才干部培养计划,天曙最终选择仍在大学研究学问。“下去混个一官半职,一大堆事务,业务荒了不上算,学问倒退更可惜。”

“当官,就要做事。我混不来。”天曙说,“人的精力也有限,就现在这样也够忙活的了。”

我看着天曙的样子,认真地看着,认真地听着。

天曙有点疲惫的样子,但是仍然很高兴与我说说话。

我不忍浪费他的时间。几次想起身告辞,又舍不得如此匆匆。小练已经给我们烧了三壶开水,沏了十数次茶。

“走,到楼上工作间再看看。”天曙拖我上楼。

好大的一张桌子。好多纸。好多笔。好多字画。

天曙一一向我介绍,还不时抽出一两本塞给我。

“存书不多了。”他有点抱歉说,“先看着吧,以后有了再给你。”

我不懂书法国画。我不懂篆刻印章。但是,我懂,这是天曙的心血,一字一画流淌着天曙的时光。“书画印一体”、“文心诗性”、“书象画意”,这些都是朱教授的学术主张,不容易啊。智慧让人类有光。勤奋让人生有光。天曙之光,是智慧之光,是勤奋之光。我的手里捧的书画,仿佛光芒四射,灵性十足。

“不知,妥不妥当,我想……”我欲言又止,“能否给我写个字:高邮人民防空。”

遇上书法大家,不讨个字,犹如入宝山空手而归。

“就小一点纸片就行。我现在高邮人防办。”我的声音说的低,生怕教授生气。

“小一点?好的!”天曙二话不说,当即裁纸、挥笔、加印。

我要来做《高邮人民防空》资料汇编封面题头。

两手空空冒然造访,沉甸甸地收下天曙之光。

北京的天,真的很蓝。

我在北京,看到了天曙之光。

这光正向世界照去。

我要带一缕,回去。让人生充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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