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再多一些（组诗）

很近的地方

快乐或悲伤，不知哪个更接近真实

的形态。看不出虚构的裂纹有多疼痛

高处的云朵，有何等从容

飘荡，游移，欲言又止的模样

仿佛中了什么咒语，在一场暴雨过后

它们泪光闪烁。这是七月的午后

许多沉淀开始苏醒

陈年的阴霾愈积愈厚，像那些未寄出的信

压在箱底，等待某个潮湿的契机

消失的刻度

光线里凝视很久了

恍惚间竟然什么也抓不住

是什么模糊我的视线

是什么稀释我的等待

那些习以为常的转动近在眼前

却又如此遥远，仿佛隔着重洋

没有了刻度，时间不分快慢

但我心里有自己的节拍

那是不可加速的律动

也是不可减速的吟唱

似薄雾笼罩着急促

如深海包裹着躁动

陶轮上的慢板

向时间妥协，有时并没有

什么不好，你看陶土在转轮之上

承受着手指的压力，那持续的力道

令它改变形状，"那就慢下来吧"

生命常常如此，若快不得，便缓行

错过一个节拍，会遇见另一个休止

弯曲的胚体依然保持柔软之心

在旋转而眩晕的离心边缘

你看那一团陶泥渐渐成型

仿佛是一曲可见的旋律

一粒沙

一粒沙在自己选择的角落

随遇而安

沉睡，苏醒，安静

感知岁月的脚步

微不足道的身躯

守着一寸光阴或一片汪洋

接受潮汐抚慰

没什么不好，

渺小的身体，美好的记忆

像远古的诺言长在信仰里

宇宙有多苍老

一粒沙的旅程就有多漫长

短暂的永恒

我对永恒的理解基于一次停顿

它短暂、脆弱

如渐渐模糊的晨与昏

后来，永恒又仅限于

一次眨眼，一次心跳，一次呼吸，一次凝望

甚至一声将断未断的叹息

于我而言，静止在永恒便在

凝视与屏息还在，永恒便在

若干刹那以后，不知它们还在不在

速度只是其中一个假象

现在秒针嚼碎所有承诺

一圈圈的追逐又一圈圈的遗忘

永恒仿佛是另一个谎言

凝固的瞬间没有人说得清它的模样

甚至没人记得住曾经那么漫长的等待

如今已被捻成一缕云烟

每一次想起，时空弯曲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