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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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梦想种进时间里
深夜很空，我想埋一粒星核进去
工作的时候，让整片冻土
替我捂热微光
键盘一路敲打，光标在屏幕上痉挛
拒绝抬头看窗外悬挂的
褪色的广告气球
文件夹退回阴影里，许多细碎的光点
沿着数据线滴落，硬盘深处堆积着
干瘪的字节和发霉的诺言
最后一行代码旁，有人在无声编译
未来还在加载，有谁知道踽踽独行的人
会最先点亮哪盏灯
向后走开，再向后走开
前方依然是一堵沉默的防火墙
梦想像纸鸢一样易碎
远眺铅灰的云层吞噬信号塔
怎会赋予这一场从不曾承诺过的飞行
太多重量。我依旧站在格子间
有纸片飞过，梦想像纸鸢一样易碎
每一页翻动的计划书上
埋着进度条和预算表掩藏不住的叹息
方案书被涂改的段落伤痕累累
正将许多翅膀的轨迹折成纸船
航线？谁知道那是谁在远航
光标左边的删除键，也许能填满
漏着风的期望
提案被驳回的午后
屏幕很暗。文档堆叠着乱码
没有光标，咖啡残渣凝结成琥珀的岛屿
服务器嗡鸣在深处，一具散发余温的躯壳
项目经理卡在对话框，忘记了提交的密码
西装领带勒紧喉结，堵住
灵感溢出的关口
欢呼和争辩都已静音，落在邮件末尾的
不过是几行自动回复的灰烬
水渍晕染在桌角，旁边是半枯的绿萝
就这样僵持在投影幕前，切割时间
与闪烁的待办事项对峙
便利贴飘落，键盘依旧
方案书打开又关闭，闭目
继续拼凑一页被退回的蓝图
光渗进来，钉在墙上的愿景海报晃了一下
空调风更加锋利
硬盘读写的嘶鸣似乎尖锐起来
下班时间到的时候，你摸到了空格键
听见了许多叹息
敲打空白的文档，无人落笔
旧合同
蓝色。是一纸泛黄的契约
乙方签名模糊，无法辨认承诺书背面
洇开的半滴汗渍
无雨，公章边缘卷曲
已没有滚烫的誓言
熨平隐藏在条款里的裂痕
茶水洇湿了纸页，找不到签收的日期
就让光阴爬过年限和沉默
重返谈判桌旁，拾回散落在草案里的手稿
你仍将守在条款右侧，摩挲
铅笔修改留下的疤
凌乱闪烁的霓虹色块
站在写字楼顶端，找寻向下延伸的梯
霓虹灯闪烁凌乱的色块
刻意覆盖某些暗角
招牌和路标逆向旋转
遮蔽了那只逃进地铁口的流浪猫
在电梯轿厢吞入暮色
让加班的同事继续低头刷屏
贴过便签的隔板上，似乎
还粘着几声早安
盆栽和合影不知去了哪里
未及保存，你已清空缓存
工位空旷，几粒尘埃掉入杯底
茶水间没有温热的牛奶
问候越发稀薄，唤不回
没入打卡机的背影
翻开笔记本压住的便签纸
仍能抖落一把结霜的快捷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