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及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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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姑，一切我所熟悉的事物（组诗）
故乡之暖
极其眷恋漫山漫野的事物
晨雾轻笼，旧年的炊烟
归牧时的吆喝，思念极慢的蔓延
比一切都来得悄无声息的
但一直温暖着的时间。几乎与此同时
一座坡静卧着，走向葱茏
苦荞缓慢地举着饱满的穗子
洋芋在窖里藏着甜，索玛正红
走出土坯门口，一缕晨光
从两峰之间那么轻柔地，漫下来
母亲在往火添柴，侧影也是沉默的
故乡之暖就在这侧影之中
鸟鸣并不对立
有时，我觉得山风比歌谣似乎更柔
但大部分时候，它们只是山风
不是山风的时候，它们就成了温柔的手掌
手掌是可以把人轻抚的
譬如我，把这当作可以触碰童年的方式
只要面向山谷，耳边的清凉就可以抚平一切
这样的安宁是山风才能给的
一想到这些，我便会再度打量故乡
山风和清脆的鸟鸣并不对立
这片土地有这样的魔力。歌谣也不能
柔得如此妥帖与熨帖；但爱一座山
一定也爱它身上流动的山风
归信
霜降已过，村旁的溪流更清瘦了
这一次我们都打算好好回一趟
顺着山路，故乡弯弯的小径
慢慢地走：脚步却轻快的那种走法
经过错落的土房与挂满玉米的屋檐
灯光下，我们彼此问候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时刻。坦白告诉你
为了让故乡记起我，我珍藏了所有旧时光
这并不怎么费力。一个人要想念一个地方
只需要把记忆摊开，再叠好
归途不过如此：为了片刻重逢
一次次赶回来
世间有多少我念的人
我就要回望多少次
守望
我知道，没有呼唤
这群牛羊也会回到熟悉的圈栏
眼前的梯田也会拥有自己的收成
我还知道月亮早在升起之前
就准备好了清辉和虫鸣
孩子走远了，墙上模糊的涂鸦
会指引他们回到家中
多么安稳的一切。像旧年的头巾
搭在褪色的木椅；每一块石板
很早以前就印下属于自己的脚印
而我心怀虔诚地爱着这些熟悉的事物
说实话，我也想完全敞开自己
和眼前的村庄，形成默契的呼应
我也渴望变成厚实的
土坯墙
但更害怕有一天，归来的人
轻易地叫出我的乳名
美姑
这里的一切，我都喜欢
我喜欢灰褐的山脊上的，一小片
荞花。像一方鲜艳的头巾，飘着我
我喜欢，望着这片土地。
有的时候，我喜欢毫无防备的自己
踩着田埂上的碎石，一步一步
又踏实又轻快
远处传来赶牛声，侯播乃拖的清晨
炊烟袅袅，我真的喜欢
空气里有荞香、木香，还有一点火塘的味道
像故乡，眼前的一切
混合着许多的味道，我喜欢一点点地品
溪水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
我望着它缓缓地流过
一些石子躺着，但从不移动
这里的阳光太过和煦——
村庄带着满足的表情被它笼罩，罩了又罩
这里的事物就是这样，又亲又近
爱一个故乡，爱得又深又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