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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立

鲁迅文学院学员

随笔杂谈
2025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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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真好

人生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这话听来颇有道理。其实,人到中年,恰如一个人站在山腰,既不能重返山脚的起点,又尚未到达山顶的终点。但正是这不上不下的位置,给我们提供了独特的观景视角——回望来路,清晰可见;展望前途,依稀可辨;环顾四周,风景独好,由此心生感叹:中年真好!

在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青年自然是好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犹如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浑身充满鲜花般的芬芳。他们走路带风,说话如钟,眼睛亮得能照见人影。我曾见过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大庭广众面前,高谈阔论,声如洪钟,手势夸张,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揽入怀中。他的面颊因激动而泛红,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光芒。尽管如此,我仍然赞叹年轻人的好。他们无畏无惧,像初生的牛犊,又似新磨的刀剑,敢于把梦想挂在嘴边,敢于把未来描绘得金光灿烂。但令人遗憾的是,刀剑的锋芒终究要被岁月磨平,等待炉火纯青时,已是日过中午,夏日让位于秋光。

老年有老年的好,恰如余晖冉冉的夕阳,又似朔冬寒梅迎风斗霜。他们宛若盘结老树深沉不露,静静地坐在公园长椅上,看云卷云舒,观人来人往,眼神里沉淀着几十年的风霜。可谓是经世面不惧风雨,话沧桑出口成章。我认识一位七十余岁的老先生,满头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浓密的皱纹里藏着无数秘密。每每谈及往事,既不激昂,也不悲切,只是淡淡地叙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老年的好,还在于他们已经历尽沧桑,看透世事,不再为浮名虚利所困。他们像秋日的残荷,虽无夏日的艳丽,却有独特的韵味;又似陈年的老酒,不再辛辣却余味悠长。只是这酒终究是越喝越少了,60年岁月如梦逝,只铸造一身傲然正气,还有那满头银霜,试想宏图再展,可惜力不从心,空嗟叹寄情后代儿郎。

中年真好,好就好在处于青年和老年之间。中年人既非初生牛犊,亦非伏枥老骥。他们的眼睛不再如青年般明亮,却多了几分深邃;步伐不再如青年般轻快,却添了几分稳健。他们已学会在说话前思考三秒,在行动前权衡利弊。这看似世故,实则是岁月赐予的智慧。中年岁月是一杯午后茶,可以喝得悠闲,喝得淡泊,喝得舒坦,喝得风光。成功者正应快马加鞭,再展宏图,书写人生美好篇章;失意者大可纠错补正,重绘蓝图,描绘世间崭新画廊。

中年真好,好就好在这是一段令人自豪的黄金时光,经历造就了旷达,时间给予了从容,岁月磨练了目光。人到中年,终于懂得欣赏生活的细节。青年时忙于追逐远方,老年时容易沉湎回忆,唯有中年,能够真正活在当下。可以想象,在一个夏日的傍晚,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看夕阳西沉,听蝉鸣渐歇,品一杯清茶,这种简单的快乐,是青年时不屑、老年时难求的。中年人的感官或许不如青年敏锐,但感受力却更为细腻。一片落叶,一缕茶香,一句老歌,都能触动心弦。

当然,中年也有中年的苦处。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家庭重担压在肩上;前有山后有水,人生进退颇费思量。他们不能像青年人那样一言不合怒目相对,稍有成绩,便放肆张扬;他们也不能像老年人那样退休在家,告老还乡,寄情山水,坐享安康。中年人每走一步路,都得小心翼翼,从长计议,力争使人生少一点遗憾,为社会多一点奉献。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头发日渐稀疏,腰围日渐丰满。更可怕的是,他们忽然发现年轻人挂在口头上的词汇听不懂了,流行的App不会操作了,这才惊觉自己已不再是时代的主流。这还不算,中年的最大危机,莫过于意识到时间的有限。青年总觉得来日方长,老年已学会与死亡和解,唯有中年,既看到终点,又不甘就此止步。当然,这种紧迫感,有时会转化为焦虑,有时又能激发潜能。许多伟大的作品都诞生于艺术家的中年时期。杜甫的“三吏”“三别”,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梵高的《星月夜》,都是中年之作。中年的创造力,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的精华。

中年真好,好就好在身边的人际关系变得更为纯粹。年轻时交友广泛却浅薄,年老时社交圈缩小但深刻,中年则处于筛选期——知道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只需点头之交。中年的友谊,不再建立在利益之上,而是基于相互的理解与尊重。人到中年,如饮午后茶——既不是早晨的提神咖啡,也不是深夜的安神牛奶,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存在。它不够刺激,也不够安抚,却自有其醇厚滋味。

中年真好,好就好在你终于明白,人生不必完美,只需真实;不必惊天动地,只需无愧于心。中年的智慧,不在于知道所有答案,而在于明白有些问题本就没有答案。中年的从容,不是看破红尘,而是在红尘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中年不是青春的延续,也不是老年的预演,而是一个独立而丰富的阶段。它像秋日的阳光,不再灼热,却更加温暖;像陈年的酒,不再辛辣,却更加醇厚。让我们放下太多执念,打开中年的画卷,且看清菊吐艳,红枫斗霜,满目俊逸,一眼清爽。好好珍惜中年,也就是把握最好的时机,让精力与经验发光,再创人间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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