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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圣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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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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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早街

早晨,六点十五分,我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天才蒙蒙亮,但醒了,便不再困顿。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是高中时的作息规律再一次发作,亦或是想多贪恋一些老家的空气,甚至是久未归来的不适应?无论如何,我终究是没有再合起眼睛,于是披上衣服下了床。

走出大门,此时街上仅能看见极个别的身影,似乎有些萧瑟。与我家院落毗邻的大多是些卖衣服的商铺,此时都紧锁着大门,仿佛仍在梦境中沉睡,不愿醒来。我溜着街边,一步一步往前走,什么也不愿意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往前走着,尽力放空自己的心情与思绪。

仔细想来,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优哉游哉地徒步前行了吧。十几年都在外奔波,虽说都是些大城市,但却不曾有一个地方给予过这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在那些谓之奋斗的年头,早上我总是会匆匆忙忙离开那个租住的小屋,为了赶时间,哪里会去正儿八经的店铺里吃饭,只是在沿途的饼摊上顺张涂满了辣酱的煎饼随便对付一口。想及此,我长吁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生活吧!

直到过了东头的十字路口后,眼前才豁然开朗起来,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询价声、争吵声生生不息。这个坐落于山脚下的早市在我上初中时便已存在于此了,蔬菜水果、花鸟鱼虫,无一不包,无一不含,当时如果想淘些什么小玩意儿,从头到尾仔细寻摸,多半会有些收获。那时节,父亲为了督促我锻炼身体,每天都会在早上五六点钟叫我起床,催着我拉伸一番后,便带着我去爬山。从山顶上打完一套拳,沿着崎岖的小道奔下来,身上冒的汗已经如小溪流一般了。接下来,呼哧呼哧地找个地方啃上口炸蛤蟆或者热包子,再就上碗咸淡适中的胡辣汤,那滋味,甭提有多舒坦了!

我朝着集市深处探了探头,嚯,好多家熟面孔!路口西边卖豆腐脑的大婶是梅姨,她家豆腐脑的卤子味香而不腻,顺着喉线下去后,只余清爽,绝不会黏连。东边正给卤子添着碳的中年男人是刘叔,他做的羊糁汤配上羊肉是一绝,据说每个月都会有好多住在百十公里外的人都慕名前来品尝。

这么多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翻滚飘荡,我不自觉地有些饿了。环顾一周后,我踱步进了十几米外的包子摊,寻摸了个空位坐下。这家店也是“老字号”,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摊子上到处是热腾腾的烟气,有从刚出锅的热包子里冒出来的,有从在大铁锅中翻滚着的胡辣汤里冒出来的,甚至还有从炉子底下的焦黑碳里冒出来的。

几分钟后,我打着饱嗝拨开缭绕的热雾从包子摊钻了出来。俗话说,酒足饭饱,神清气爽,我站在摊前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山顶,只觉得那上面张牙舞爪的人身塑像也有些变得慈眉目善了些。

与包子摊挨着的是家鱼铺,还未靠近便能闻到极其有标识性的腥味。农用三轮车前,几个砂锅大的盆里面放着十几尾鲤鱼和大白鲢,浑然不知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你追我逐地嬉戏着。草鱼被搁在单独的大盆里面,搅着水扑棱,一会儿卷起一个漩涡,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拿着干草逗弄着它们,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或许是因为我家以前也卖过鱼,所以对这样的情景有着天然的亲切感。我大约摸扫了一眼,鱼都很新鲜,只可惜早上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份早餐的“粮草”,不然怎么也得与摊主大叔好好“说道说道”。

再往前走,便是些卖散货的摊位:糖葫芦,小孩子的玩具,正在炒炉里翻滚着的干货......,琳琅满目,不一而足。我从摊子前走过,摊位与摊位紧挨着,摊主与摊主垫着话,谈着家长里短,说着儿女情长,不时叫住准备顽皮捣蛋的孩子。无数话语在空气中荡漾,最后汇成两个大大的字----热闹。

我继续往前走,前面已经看到了尽头。但那里已不再是荒郊野地,而是出现了一座焕然如新的小花园。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聚在一起,有的吹拉弹唱,咿咿呀呀;有的挥舞节鞭,洒汗如雨。我站在公园西北角的水渠旁,看着头顶的天空。太阳扭扭捏捏地从山的那一边探出头来,似乎准备给这里的人们一个惊喜。此时的天已经完全亮了,亮得晶莹剔透,亮得没有一丝杂质,像记忆中的宝石,也像蕴含着无限奥秘的梦幻泡沫。

我跨过沟渠,太阳完全出来了。阳光透过路边小树的枝丫,倒出一片片剪影。我深深看了一眼依旧熙熙攘攘的早街,便毅然转过身,踏上了归家的路。

备注:本文刊载于《青年文学家》2025年3上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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