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南武当——昨夜的风

昨夜的风很邪乎，呯哩哐啷，一会儿怒吼，那个吼声如猛虎下山，非常恐怖。一会儿像有人在森林中吹哨子，夜深人静，毛骨悚然，其实那是风吹树梢，发出的声音。

我的小屋，是大别山南武当武术院靠东头，独立的两层楼最边上的一间，开窗见山，方圆几里没有人烟。暑假时，有上山练功的孩子，倒是热闹。学校开学了，整个院子常常就我一个人，孤寂清幽，正合我意。

夜幕降临，有星星月亮作伴。遇上特殊天气，狂风暴雨，山林偶尔如鬼哭狼嚎，这是对我胆量的考验，也是住山人要过的第一道关。我在十几年前，刚刚住山时，一到夜晚，总感觉窗外有很多鬼影晃动，晚上睡觉不敢关灯。

九十年代末期，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让我闯过了第一关。记得是11月26日，白天冬阳高照，傍晚，突然八九级狂风扫荡群山。大约八九点钟，如炸雷一声巨响，感觉是道院里一棵大枫树折断。因夜太黑，我不敢下楼查看。随后听到咚咚咚，哗哗哗，一片冰碴声响，下起冰雹和冻雨。不一会儿，电灯熄灭，停电了。打电话问变电站，他们说：是冻雨压断电线杆，要等明天冰雪融化才能修复。

那时候，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手电筒。因白天没准备，此时又冷又口渴，想洗个热水脸缓解一下心理压力。想找支蜡烛和打火机，去一楼厨房土灶台，点把火烧点热水。黑漆漆的大山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心里斗争着，山里的夜很长，如这样煎熬着，不如豁出去。鼓起勇气，打开门，一阵刺骨寒风吹来，寒毛直竖，夜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暗示自己，不要怕，小时候，奶奶总告诉我：只有鬼怕人，没有人怕鬼，怕只是一种心里的感受而已，哪里有什么鬼呀。

我终于战胜了自己，然后顺着墙壁摸索着，一步一步前行，凭感觉摸到100米外的祖师殿，找到了蜡烛和火机，当我点燃蜡烛的一刹那，整座山好像都亮堂起来，山风为我欢呼，夜莺为我歌唱，我过关了。原来人生的所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恐惧都是一种心里的感受，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凌晨两点，一阵狂风敲打窗户，哐啷一下，将梦中的我吵醒。梦里正在参加朋友追悼会，梦境是那么真实，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打开手机，刷一下视频，看到距离只200多公里的地方发地震了，很多人露宿公园，操场。我想山上天气这么极端，是不是也会发地震了？我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发地震，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夜晚，该跑到哪儿避震，想着想着，睡着了。

早晨起来打开门，叶落满地，特别是松针，杉树刺，老槐树枝，在门前堆成堆。我双手抱了几堆，放到厨房土灶口，可当引火柴，早餐煮面条正好可用。

山风平日很温柔，一旦发怒，真的很恐怖。它肆无忌惮，蹂躏树木和山林，有时将大树连根拔起，有时直接把树顶削掉，变成一片片无头树。山花更经不起昨夜大风，花瓣满地，只留下廋弱的断枝在诉说。我与他们一起，又经受了一次狂风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