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呵护鸟类的小故事打动了我。在这,不妨叙述一下——
拒捕水鸟
初夏的早晨,我到公园散步。和晨练的哥们走在滨湖小路上,一边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一边赏美景悦鸟音。
树梢顶部,那抹橙红曙色,点燃起生命的活力;白丁香紫丁香素朴的花蕾,散发着醉人的芬芳;绿茵茵的草坡上,月见草喇叭状的花朵簇拥一片,仿佛谁把粉嘟嘟的颜料,倾倒在绿色的画布上;白玉兰稀稀疏疏地开了,花硕如莲。远远望去,又像是白鸽栖在油亮的枝叶间......
黄鹂画眉和不知名的鸟儿,在浓密的柳丝间较劲地鸣唱,只闻其声不现其形;一对水凫(野鸭)在水里戏闹,有一只倏的踏水疾飞划出一溜雪浪,向着水中央的菖蒲丛,并发出“噜噜噜噜......”的鸣叫;老榆树上传来“咕咕酷,咕咕酷”的声音,那是灰麻色形似鸽子的斑鸠的叫声。不由联想起童年,那是缺吃少穿但不缺精神的经济困难的年代,我们常把它的叫声想象成“咕咕苦,咕咕苦”;黑白相间的长尾喜鹊,在头顶上“喳喳喳、喳喳喳”地叫着,人们会以喜鹊“早报喜,晚报忧”的寓意纷纷对号入座,得来一天的好心情.....
散步快结束时,我们习惯地在亲水平台上压压腿扩扩胸扭扭腰,然后沿原路各自回家。在路过一座小木桥时,被一阵争吵声吸引,只见有个穿着时尚看起来颇有些涵养的中年女士,正对着一个裤管高卷手执长柄捕鱼网具的男人说:“这水鸟你不能逮,你没看这窝小鸟才出壳,连毛都没有扎全,你抓它干么?!”那男的说:“我家新买的房子是一楼带院的,砌了个水池子造了个景,想抓个鸟放到里面增添些灵气。我已经在这盯了几天了,这有大有小的一窝水鸟正合适,你就别管闲事高抬贵手让我逮了吧。”“不行!这个‘闲事’我算管定了,如果都像你一样都来抓,这个公园不就没有鸟了吗!”女士提高了嗓音不依不饶。这男的一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女士面前下不来台,便拿着网具灰溜溜地走了。女士在背后又补了一句:“反正我天天来这里,只要发现没有了这窝鸟,就是你的事。”顺着女士指的方向一看,果真在桥栏下的菖蒲丛中有个鸟窝。一个黑羽红冠的鸟正惊惧地看着桥上的人,羽翼下护着几只出壳不久的幼雏。如果不是这位女士挺身而出极力制止,这连大加小的一窝鸟怕是早被那男的捕走了。据懂行的说,这水鸟名叫黑水鸡,是生活在湿地里的一种鸟类,能在荷叶上行走捕食,嫩叶、肉虫和小鱼都是其美味食物。过了几天我路过此处,那位女士和另外几位姐妹正在观赏窝里的黑水鸡。又过了一段时间,这窝鸟不见了,可能是为了躲避人类的袭扰,把家搬到了水中央的荷苇蒲丛筑巢安居;要么是率领着它的子女,自由自在地游弋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为休闲散步的人们造一道小景,但愿不被捕获,成为私人玩物。
是的,即使再优美的环境,如果少了各类鸟兽鱼虫的形声的充斥,将会变得单调沉寂缺少生机。
哺育乳燕
前几天,我到乡下老同学老杨家做客,看到了一幅人燕和谐共处的画面。
这是个充满温馨的农家小院, 三间平房两间东配房大门朝南,院落方正布局合理。院子的三分之二部分被水泥硬化,帖西墙有三米多宽的一溜园圃,边上植花里面种菜,棚架上爬满瓜豆,蜂喧蝶舞诗意盎然。老杨把我们接进家门,他老伴曹翠英正在摘顶花带刺的黄瓜。她连忙站起身和我们打招呼,肩上顶着一只燕子,我有些好奇,就问:“我说妹子,这燕子怎么和你那么熟,我还是头次见呢?”老曹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的,这燕子是我亲手喂大的,万物都有灵性,慢慢就熟悉了呗。”我们围坐在葡萄架下的小石桌上喝茶聊天,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往事,以及与燕子的“亲密友情”。
高中毕业之后,我出去当兵继而专业,远隔千里见面机会不多,只是打个电话三言两语地联系着,具体情况都不甚了解。老杨说,开始他在村小学当民办老师,一边种地一边教学,每月津贴也就是五六块钱,够吃盐打油的。妻子翠英能吃苦,带俩儿子家里地里的活一点没落下,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穷则思变,那几年兴养长毛兔赚点钱,外贸上专门有人上门收兔毛,我借钱买了几十只兔子精心饲养。有两亩责任田种着不缺吃的,养兔子能有个经济来源,我们埋头苦干一门心思攒钱,两个儿子任务重着来。想想那几年过的,老杨天不明就到地里割叉子草,上午放学后又慌忙到地里背叉子草回来,几十只兔子比头牛还能吃,虽然辛苦但却充满了希望。
曹翠英插嘴道:“唉,这苦日子谁都得经一经,你们在外边混也不容易,先苦后甜吗。我总觉着俺家的好光景,是燕子给带来的。”说是那年春上的一天,我在太阳地里绞兔毛,有两只燕子在院里上下翻飞,忽然飞进屋里叽叽喳喳了一阵子,然后飞走了。第二天又飞回来了,在堂屋后墙右上角挂中堂的钉子上停了一下又飞出去了,来来回回多少趟。到了第三天我一看,是快要成型的燕子窝,把我高兴的什么似的。“燕子不居无福宅”“燕子筑巢家业兴”这些俗语,能提振过日子的精气神。第二年秋天,老杨就转为正式老师,端上了“铁饭碗”;两个孩子也都听说听道好学上进,大儿子大学毕业后不想在体制内干,先是跟着人家卖装饰材料,后来贷款租了个门面卖瓷砖。正好赶上前些年房地产热生意好做挣了点钱,城宅是他自己买的,谈对象的彩礼是自己出的。随着房地产降温建材生意不甚好做,他又改行做别的买卖,生意还可以;老二呢是“书呆子”,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地市级政府公务员,对象在中学教书,亲家各方面条件都比俺家好。前几年我和老杨分头在儿子们家看孙子,农村的家门紧锁燕子难以入户,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孙子带大了,交给他们爸爸妈妈带。两个孩子想给我们在城里买房养老,我坚持回农村老家,守候曾经给俺家带来好运的一茬茬燕子,老家是福根,说嘛不能丢。到了咱们这个岁数,翻盖房子已经没有什么必要,花钱找人把家收拾了一下,这不住得才好。我们回到家不久,燕子又来了,围着我们上下的飞,也许是“老朋友”相逢了吧。过了一段时间,燕窝里传来“叽叽”声,已经孵出了小燕子。
过了几天,听到乳燕“叽叽叽叽”叫得厉害,小半天不见大燕子衔食喂哺,到了下午,有一只小燕子从窝里掉下来,落在专门接燕子粪便杂物的托筐里,才没有被摔着。我就问老杨:“这燕子不回来,是不是被农药毒死了,或者?”:“这个可不好说,好像回不来了。”老杨说。于是,我就根据燕子的食性,抓来苍蝇、肉虫、小鱼小虾来喂它们。因为饥饿喂什么吃什么,还少量地喂点小米什么的,儿子还从花鸟市场买来面包虫等鸟食,我们全家人都喜欢燕子。我像养育孩子一样喂养它们,一日三餐有时有钟不厌其烦,从光腚溜到慢慢扎毛以至羽翼丰满。看到这些小燕子在院里跌跌撞撞地学飞,后来结伴出去觅食,跟我们也熟了,时常落在我们肩头、胳膊和手上,一点都不怕人。
老杨热情地留我们吃午饭,菜肴是用电话订饭店直接送来的。我和老杨有几年没见面了,少不了把酒忆往昔话桑麻论家常。说起如何过好晚年生活,我觉着老杨两口子是明智的,辛辛苦苦培养孩子,又把孙子孙女看大了,趁着还不算老腿脚能动弹,在老家过上几年清清静静的田园生活。孩子们利用双休和假期回老家聚一聚,也能为他们提供一处有别于城市的放松释怀的场所。
燕子在院里旋了几圈,整齐地立在晒衣服的铁丝上,叽叽喳喳地唱着歌,这歌词大意,只有老杨夫妇能参悟透:每一声都是吉祥,每个调都是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