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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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省下语言
在羊山我省下语言
省下夏日蝉虫鸣叫的烈焰
猫的自由散漫狗的安分守己
玉米 辣椒 南瓜 迟缓蜕变和
乡村院落 枯木肆意盛开的花朵
那些集聚了蝉虫鸡鸣的和声力量
像某个大院里统一列队整合
我在羊山找不到任何比喻 修辞
古老的生命符号
自然的原生态的恰若浩瀚天穹
我身体沉寂已久的休止符
不较劲的日子里风都是软的
一切力量在新生
黑暗里我们探讨北斗七星 拱桥 流星
那些永恒的存在我将如何获得？
我在一座老房子前停下
“我这才怀疑我们到达的
是无限的时间”
◎在羊山我想更具象化
自由的高处
蝉鸣直往云里钻
当然，云在距离我
最近的山巅
那些被山风和日头触碰过的
都有被烈焰撕裂的疼痛
它们裂变，石头一样
长出光斑、纹路和奇形
在芝兰小院
我看见几块具象化的石头
形似蛇，龟，大象，鱼
自以为它们还未被请上适宜的台位
我终是土地的孩子
无限可能地在爱与被爱间
挤出我最柔软的养分
安置我在羊山遇到的每一个物事
◎羊山之夜
比黑夜更早的黑
落在构元镇羊山村的大山里
四处绿色屏障遮蔽
仿佛都自带佛系和光源
遇见的老人 树木 花草
玉米 豆角 茄子 辣椒 青菜 都在沉寂中
各自长出各自的花语
而羊山记忆成为八里川草甸的符号
苍山葱翠中我看见众生兼和
一些自然生产的常态
我的词语有陌生的认知障碍
就像我把开花的烟叶唤作芝麻
当黑夜在万有中长出星星
我选择失忆性过滤出生活的褶皱
恰若我待在山里的每一天
有不可描述的谦卑 也有无可复制的诚意
◎芝兰小院
蝉鸣 鸟鸣 鸡鸣
天地间无比纯粹的语言
在大山的乡村里
确是天地间最美的乐章
这朴素的婴孩一样美妙的音符
像阔远的水流之境
使得浮华受损 欲望受损
语言受损 大山像失语的老人
以无限放大着生命的脉象
小院根系的脉络藏着智慧语言的修辞
天地融合万物
我在小院努力看一朵花压着光生长
◎夏夜叙事
黑夜沉下去
挂满星星的天空
像虚张声势
流星放大童话
回到乡村小筑的人
像刚会数数的孩子
蝉虫 鸟啼盖过田野
我们学习辨认北斗七星
在猫的眼睛里窥探灵魂
猫承载着人类幼崽不可描述的玄境
黑夜有无限虚空之势
像空压着空 而我动用过黑暗的巨大陈述
◎七月
我听见蝉鸣在七月
种下符咒
玄妙中有人拂过流火
爱带着稍纵即逝的火焰
回到故乡的人
如阳光在树影里斑驳
而泥坯堆砌的老屋
越来越温软
◎古老的语言
古老的语言修辞
大山里提炼的
具象思维
在无声沉寂中
星月长出河流
山风生出草木
多过一切
沉于大山的石头
像天穹遗落于尘世的星仔
有时我被动止语
让光在我身体里长出光
百年之后任黑修饰黑
◎在羊山我反复修整语言的缺失
羊山古老的生存智慧
生活里的自然常态
一框框小土豆是村民
绝处逢生的绝技
他们用自来水大面积冲洗
用简单朴拙的工具炸出水分 外皮
沥水 沉淀 再过滤再沉淀
五次三番 那些圆滚滚的小土豆
被炸出泥 晾晒成汉白玉般白色的淀粉
在大山里我也有缺失的母体
方言 朴素 简单 这些属于
乡村的钝感力我尝试用善良的
口语比喻或修补乡村丢失在
现代文明里的缺憾
那个铁质的榨汁机器并不精致
也看不出半点美感
它灵活的样子却像村民朴素的肢体语言
我爱上了远离繁华的淳朴
爱上了随处卧在村庄街道里的
狗狗 猫咪和那些围坐门口
扯日子的村民
爱上蝉鸣不断的叫声和玉米黄瓜的沉静
爱上长于大山里粗大幽绿的烟叶子
和那些第一次见到的烟叶子花开
苍山葱翠的人间啊
在羊山我反复修整着多年以来味蕾和语言的缺失
◎羊山看星星
被大山滋养的黑夜
无数颗星星
坐在天空
虚张声势的样子
像我出走多年
又回到母体的孩子
山风有意降低分贝
山的断层空出虚妄预言
我有无限冥想的意念
借万有且虚空姿势
慢慢放大黑夜在我身体里的磁性
放大我与黑夜之间浮夸的存在
◎走过烟草地
烈焰下，我贪婪地抓着光
像抓住久违的幸福
阳光赤裸。我身心赤裸
阳光赐我疼痛和炽热
我将自己剪成歌谣
生命里最高光的时刻
泥土谱曲，云彩成诗，果实作酒
浓郁恰若山风灌满的烟草香
我卷自己为河，为溪
沉默惊雷滚动着大地的潮热
所悟不过是——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
◎羊山村是一个符号
今夜，我把自己融进
更小的圈子
同一伙年长于我的学着、作家、艺术家
畅享、纳凉。准确说叫康养
地处秦巴山区
名为构元镇羊山村的秦巴洼地
因昼夜温差有变，加之政府加大力度整改宣传
羊山像一颗隐匿于山里的璀璨明珠
羊山民风淳朴。重教育
可喜之事，今年高考羊山村一双胞胎兄弟被浙大和上海复旦大学同时录取
尊师重教是羊山村民最大的厚道
提及教育和发展作家莫伸是指引者是引路人
所遇村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将自己最真挚的回报回敬老师、家长和生养他们的土地
在同莫伸老师采访被录取的学生时，我完全处于一种失控与感动状态
孩子懂恩，老师知情。他们彼此的眼神里透着光
电光火石般照着初心和使命
在羊山村随意一走，村民会热情端出小板凳接待，嘘寒问暖
被爱包裹的村庄，像一侧线装书般朴实、素简
羊山走一走，古老的语言是生存智慧
他们手工技法水磨土豆、百合淀粉
老灶台里的炊烟袅袅烧出浓郁的柴火味儿
在羊山我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仿佛虚拟的一生在这里被时光重新认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