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沙河有个约定

我与沙河有个约定

李宗明

这许多年来，乐水的我几乎走遍了成都这方热土上的所有河渠，看惯了它们的百态千姿。然而在现今市区尚存的河流中，我对从北向南流淌的沙河最是情有独钟。

早年成都的河道都保持着原生态风貌，两岸斜坡上芳草葳蕤，绿树宛如哨兵般挺立，生机勃勃错落有致。春天里百鸟在岸边树梢上婉转对歌，为寻求到理想的伴侣而费尽心机；炎夏里蝉群躲在浓荫处抖动着薄翼，争相奏鸣着各自的生命畅想曲；秋日里的河景最是撩人，五彩缤纷的树影和芦花倒挂在碧水中，恰似无数小精灵在起舞弄姿；冬季的河岸有些落寞，有些萧瑟，但那飘荡在河面上空的薄雾，却呈现着一番别样的景致，给人以无限的怀想，幽幽的遐思。历经几十载的斗转星移和几次大规模的城区改造，如今成都市区的河道大都变了模样，沿河两岸多被混凝土预制块约束起来，唯有沙河还基本保留着它原生态的景象，尚存有几分少女般的清纯。

不过，早前我对沙河的印象并不深，也不怎么好，其原因是居家之处离沙河较远，去它岸边行走的次数不多。加之前些年沿岸厂矿企业缺乏环保意识，随意向河里排污送垢，把沙河原本的清流变成了浊水，成天散发着一股怪异的气味，离岸很远都能闻到。让我对沙河彻底改变印象，产生要去亲近它的冲动，缘于2006年9月某日《成都晚报》上的一篇报道。

这篇报道说的是曾经被污染了的沙河水，还有那一度被搞得很凌乱的沙河两岸，在全社会的共同关心和有关方面耗时3年的大力整治下，不仅河水再现碧波，两岸景色更胜往昔，而且增添了好多新的人文和历史景观。更加令人惊喜的是，沙河综合整治工程于这年9月初在澳大利亚布里斯班举行的“国际舍斯河流奖”的评选大会上，以遥遥领先的得分击败众多竞争对手，赢得这项国际大奖，沙河由是成为国内第一条享有这项世界级殊誉的河流。

我从此下定决心，今后要多去沙河边走走看看，以弥补往日对它的冷落。然而那些年公务繁忙，又经常出差，我这愿望一时间竟成了奢望。直到2012年3月退休，我才真正了却了这桩心愿，正式成为沙河的常客。鉴于我家离沙河最近的河段也在两公里以上，我一般是先乘公交车抵达沙河近处，然后再去沙河蜿蜒清新的绿道上，空气含香的河岸边甩臂疾走，通常每次都要走上万余步。结果是没过多久，我便从洞子口的沙河源头，走到了城南沙河汇入府河的尽头，随后又溯流而上，重返沙河源头。几个来回走下来，我对沙河沿岸的景观有了很深的亲切感，对新生“沙河八景”的来龙去脉有了粗略的了解，对其中坐落在电子科大东院旁边的“科技秀苑”、紧邻高笋塘的“三洞古桥”以及多宝寺路至跳蹬河一带的“沙河客家文化”尤为珍视。

话说在那战火纷飞的抗战岁月里，从远方移居到沙河两岸的客家人深明大义，青壮年和全川军民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共赴国难。留在后方的老弱则节衣缩食，在千方百计筹措款项和物资支援前线的同时，还竭尽所能关照夫或子在前方殊死抗战的英雄家属。跳蹬河、赖家店、麻石桥、沙河堡一线的客家商铺先后数十次开展义捐义卖活动，所获钱物除了供给前方将士外，就是用于优惠或资助抗日军属，甚至还接济了大批从外省流落到成都的难民。八年抗战（实际上是十四年）期间，沙河两岸的客家人不仅在钱物上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还有数以万计的亲属去战场上参加御敌，慷慨赴死者难以准确统计。自从了解到这段感人肺腑的史事后，我的脑海里便铭刻下了“沙河客家人”这五个闪光的大字。

聪明灵秀的女儿受我影响也爱上了沙河，曾经无数次随我健步沙河绿道。2018年2月，在外面学习的她回国休春假，又两次前去沙河岸踏春观景，行走距离近20公里。3月8号这天阳光明媚，我带女儿去沙河沿岸品读“沙河八景”，两个多小时游历下来，女儿说她对沙河的风韵及史事了解更多了，感谢我带她过了一个很有意义的“三八妇女节”。女儿说下次回国她还要去畅游沙河，争取走遍22.3公里的全部河段，去精读沙河的过往，领略沙河的今朝，憧憬沙河的明天。

过去10年里，我通常是在春夏秋天的清晨或黄昏去沙河边溜达，冬季则多是在午后。两年前初夏一个彩霞满天的早晨，我去沙河三洞古桥那河段上快步走，沿河两岸有许多身着彩色运动装或银白色练功服的男女老少正在晨练，那一幅幅生趣盎然的画面让难得写诗的我竟也来了诗兴，随口吟诵出一首《沙河晨景》：

晨星还眨巴着睡意惺忪的眼睛

朝霞却已在牵手多彩的黎明

小草张张嘴巴伸伸懒腰

抖掉一身晶莹的露珠儿

仰望晨风中舞动长袖的柳林

一湾清流泛着粼粼波光

弹着琴弦唱着心曲

奔向那旭日升腾的地方。

两岸蜿蜒的绿道上

生趣盎然乐曲悠扬

童颜鹤发的老翁老妪们

或舒展猿臂剑走轻灵

或凝神运气操练太极

或抑扬顿挫引颈高歌

或手牵宠物闲庭信步。

那边厢闪出一队健步老者

神采奕奕着装整齐

矫健的步履展示着

充沛的精力和满满的自信

岁月能催老我们的容颜和身躯

催不老我们的意志和心理

展开双臂热情拥抱健康与快乐

让晚霞如朝阳般辉煌绚丽！

这首习作不久后发表在《晚霞报》上，得到几位文朋诗友的真诚赞许。我知道，在一些行家眼里我这随性之作完全不入流，甚至不能称之为诗。但我却敝帚自珍，自我感觉良好，因为这是秀美沙河带给我的灵感，是我的真情流露。至此我再与沙河约定：有生之年只要还能走动，我对它的拜谒和赞颂就不会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