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管苦教出“恩”徒

我的一个女学生在外地结婚后，回娘家招呼她的爹娘叔嫂和她的舅家人到食堂聚餐。那年我带高三语文，她请我随同吃饭，我说十一点有课，没时间，况且我既不是她娘家人，也不是她舅家人，实在不能给她们添麻烦。

十二点下课后，我刚开门，她在教室门口等我，和她的爸妈把我拽进餐厅。酒席过后我要按家乡风俗给点结婚贺礼，在场的所有人都劝阻了我。理由是如果我当初不收这个女孩子复读，就没有她灿烂的今天。几年后，我女儿结婚，她随礼一千元。她爹仍然在老家卖猪肉，月收入只有几百元；我们当地情礼多是五十元，偶有一百元的，这一千元太多了。我退了好几回，都被她揣回了我的衣兜里；趁我没有追上她，关上车门，快速离开了我的家。

我大女儿结婚时，甘肃政法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毕业的亲姐弟三人要出一份重礼，我坚决反对，如果一定要随礼，他们每个人五十就行了。我没有扭曲过他们，每人偷偷地依托别人上了五百元。我二女儿结婚，他们到我家帮忙待客，每人又上礼五百元。我到庆阳市他们请我进餐厅，我的女儿每遇上他们都被当做妹妹盛情款待，他们给我家花钱上万了。到庆阳市我只能在吃饭睡觉时躲避他们姐弟。

我的头伤在庆阳市医院做了开颅手术后，远在西安武警医院的主治大夫是我的学生前来看望两天后回医院上班。八天后庆阳市医院大夫说赶紧转院，病情严重。他马上联系陕西省西京医院、唐都医院抢救。两大医院复查后一致认为难以治愈。我的这个学生把我拉到他上班的医院诊治，说是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他请了最用心的徐鹏大夫每三小时诊治一回，三天三夜后，徐鹏大夫告诉他和我们家人，病人有救了。他在西安武警医院关注了我整整五十二天。我出院后他时刻留意我的病情。这四年病情恢复过程中，他还要求我把当地复查结果拍照片发过去，他们进一步判断身体状况。我染了重病的妹夫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只要提起我的名字，他都竭尽全力诊治且为他们寻找最好的大夫。十几年前，他给我岳母针灸腰腿疼，苦熬一个月，一分钱都没有收；后来还拯救了我的母亲；如今又救我一命，分文不要。

在我住院两个月内，还有一个贫穷山区的学生到武警医院看望了我四回，回老家后他每次回家又来看望我一回。我说：“你没有考上大学，老师那时能力不高，虽然尽心了，看望我一回就行了”。他说要牢记我严管他四年的恩情，还要让他的子女听我的教诲。他的大儿子今年上三岔中学尖子班，是我向他推荐了我校严管苦教的老师。他说今年春节他一定来我家，他只要回一次老家就看望我一回，不回家也得问候我几回。

前年中秋节，我儿子把我带到我曾经教学十年的殷家城初中转转。刚到晚上六点，一个学生的父亲打来了电话，说是远在外地下煤窑的儿子已经督促他杀了一只羊，儿媳已经把羊肉煮熟了，赶紧过来吃肉。他的儿子读书不用心，我绞尽脑汁他不听，但我严管他六七年，高中没考上，回家了。他说现在越苦越觉得我这个老师的主义正确；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按照我的思路上学，他永远记住我的恩情，所以杀羊款待我。我儿子也教学，说那天他算是把我服了，老农家，专门给我杀羊，我虽然只吃了一两口，那可是最高待遇啊！

那天当我正准备返车回家，在我女儿钢琴班结业的学生给我两袋蛋糕，一袋水果算是问候。我说：“你只是称呼我老师而已，我给你没有带一节课，钢琴是我女儿教的，也收了你的学费。”她说：“你女儿在三岔镇教的钢琴学生远远超过了大城市的许多钢琴班的学生。城里的学生每年交了五万学费，还没有你们每年收四五千元的学生弹得好，因为你两个女儿钢琴课上过后，是你每天监督我们练琴一小时，周六周日监督我们练琴四小时，还要把我们练的曲子跟磁盘上的对照，判断对错。我上了大学后钢琴学生家长出钱让我陪练她的孩子。你是我们最应该记在心里的严厉的老师。”

还有一个学生的父母救护我后，给我借钱十万、五万、三万、四万、六万，要多少借多少；平时油饼蒸馍随时给，快递取出来集中捎到我家来，天天如此；我做完手术后，这个学生的爸爸听主治大夫说病愈概率不大，他经常哭鼻子，直到我有希望了，他才安心。还有一个开蔬菜瓜果门市的，他的两个孩子我教过，我需要的蔬菜瓜果油醋酸辣他便宜卖给我，送到家，我想上街他就把我从家拉上去。

我们家族每户上礼都是五十元，但我叔父一家给了两千，因为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我学生。我的一个侄子结婚后领着媳妇带上重礼五百多元看望我，还有一个侄子过年看望我花了六七百，他们都说如果没有我的严管，就没有今天有出息的他们。

我在县医院住院时一个学生叮嘱他的爸妈伺候了我七天，这个学生还说他的爸妈做得不够好。

给我感恩的学生多得说不完……

我是个苦教严管的老师，有很多考上名校的，算是“严师出高徒” ；考上一般学校或者没有考上又特别对我好的算是“严师出恩徒”。学生及家长提醒我说：“一个人手里权力再大，地位再高，一旦下岗，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他如果一心为民，给人恩情大，即使他再平常，人们都永远牵挂他。你管教严，时时处处严，岁岁年年严，虽然有些方法措施不合理，但你爱生如子，严管苦教的精神不能丢。”

我乡村教书育人快四十年了，坚守“医生要以德救人，教师要以德育人”，严管苦教出“恩”徒，也许是对我才低德高的奖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