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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边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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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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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的扫雷

引子

那天,我去西山给祖先上坟,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最高一排的墓碑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手里捧着一只搪瓷的茶缸,上面用红笔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我本以为那是坟区的管理员,也就没在意。但老者用一种干巴巴的声音叫住了我:“年轻人,来扫墓啊?”我点点头礼貌性地反问了一句,老者便从墓碑上跳下来,伸手指指身后的墓碑:“这是我爸。”

都是扫墓的人,都是离别伤感,不知怎的,我感到有种力量驱使我在他身旁坐下。老者微微一笑,一口喝干了茶缸里的水:“小伙子,要不要听听老头子我的故事?”我点点头,也从包里拿出了水杯,学着他的样子猛喝了一口水。

老者叫李一鸣,是习武世家的末代子嗣,可他对武术打小就毫无兴趣,他家的文化到他这也就断了。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老李一家正在田里耕作。突然,田边来了一群穿着浅黄色衬衫的人,他们从田边经过,向村里走去。老李依稀看见了领头人的样子:长脸,八字胡,塌鼻,还在肩上扛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那玩意儿还闪着一种浅蓝色的光,发出一种清脆悦耳的声音,像当地蓝雀的叫声似的。带头的人很快在村头的空地里停下了,四处踩了一遍,便叫手下的人挖,挖完了坑,把那黑家伙一丢,又叫伙计填了,便啥也不说,带着手下跑了。

老李他爹有些好奇,就跑过去看,提了个锄头就挖,不料锄头一下去,地面就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像被掐住颈部的青蛙的哀嚎一样。再之后就是一阵白光,一阵爆响,老李一眨眼,他爹和村门口的牌子就没了,只有耳边的阵阵刺痛还在控诉着这项恶行。

老李只感到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已是在一群穿红衬衣的人中间了。那些人告诉他那是地雷,告诉他黄衣服是敌人,老李摇摇头,又哭了,他不明白,这些生僻的词汇是什么,更不知道老爹去哪了。

过了几年,老李也穿上了红衬衣,成了红衬衣中的一个小头目。他凭着对那种鸟鸣般的声音的熟悉感,成了扫雷工作的指导者。他一听,便知道哪儿有雷,叫几个手下去那插上旗子,一行人绕着走,也便没了事。

只是每次听,老李总会想起健壮的父亲和那道奇异的光,他还是不懂,任凭泪水涌出眼眶。

有一天夜里,故乡的蓝雀在树上叫了一夜,老李叫得一宿未眠。第二天一早,老李便带了几个手下,打死了那只蓝色的肥鸟。枪声一响,耳朵又出现了同样的刺痛,而腹中多了一股鸟肉充实的满足感。老李一拍脑袋,大喊一声:“没有白光!”便开始对着空荡荡的天空跳起舞来。手下们以为他疯了,就把他绑了,扔进空无一人的帐篷中。很快,帐篷上又飞来一只蓝雀。

穿

再后来,他们部队越过了一座山,在山谷处扎营。老李又被手下放了,因为前面的路上又要有地雷了。老李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耳边一片寂静:“我听不到,没有!”战士们欢呼雀跃,像蓝雀一样,飞也似的,向山谷奔去。不多时,几阵白光,几声爆响。

剩下的士兵们慌了,抓紧了老李的领子,冲他喊道:“老李,你怎么了?为什么骗我们?”老李微微一笑:“这里没有,只有蓝雀罢了。”战士们尽数瘫倒,望着老李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老李摇晃地站起来,望着平坦的山谷,又仿佛看见了父亲、看见了锄头、看见了黄衬衫。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贯穿了,老李只感到蓝雀们不叫了,向着山谷飞走了。老李急着去追,却脚一滑……

这时,一声清脆地鸟鸣声传来,我向天上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一回头,只有一只打碎的搪瓷杯在地上发着光,黑夹克的老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尾声

我走上前去,却被一个年轻人抓住了肩膀:“你好,我是管理员。请不要打扰他人的亡灵。”我道了歉,又向管理员问起老者,管理员很诧异地看向我:“这是个用身子探地雷的烈士的墓,无儿无女,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扫墓?”

我赶忙冲上前去,只见墓碑上写着“李一明墓”四个大字。

远处似乎又传来了蓝雀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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