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斑驳的铁门,满是岁月涂鸦的痕迹,我满心期许它常开,在现在,在未来。当生活的热忱与前沿科技激烈碰撞,迸发的定是时代的激昂最强音。
——题记
“妈,今年中秋怎么过?”刚回家的我丢下书包拿起手机兴奋地说。
“明天回家看你爷爷,他那几个儿子中秋没一个回去的,都说忙着勒!给我让我们回去。”母亲的语气有些许不满。
我在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不禁有些愣神。
说起来,我对爷爷的印象还真有些模糊。
爷爷家的小房子紧挨着我家的围墙,一扇小铁门便是我家到他家的距离。奶奶在世时,她并不喜欢我和母亲,为了尽可能避免争吵,我记忆中的小铁门似乎一直是紧闭的,门上还有我用粉笔随意画的涂鸦。那时,爷爷忙着挣钱,我看到的只是一个骑着单车的影子。再后来,奶奶逝世,爷爷也跟着生病了,那辆单车也不见了踪影。自那时起,母亲总让我把她烧好的饭送给爷爷吃。于是,爷爷在我心中是一个一杯小酒、几粒花生、一小碗米饭就能对付的人。我从未听过他讲往事,只见过他躺在门前躺椅上的安详。
“嘿,你玩手机入迷了是吧!”一丝气愤传入我的耳中。
“没有,我去收拾东西。”猛地惊醒后,我拿起手机走进房间。
第二天太阳初升,我已坐上回家的客车。不经意间的抬头见证了车窗外的高楼变为农田,再低头时,手机早已熄屏,彼时也到站了。
步行几分钟,拐入一个小巷,入目的便是一座三层小洋房,只不过些许绿色爬到了它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沧桑。
回到家中的第一步不出意外是打开电闸连上网。当我还在感慨大半年没回的洋房变“绿房”时,母亲大声喊到:
“别玩手机了听到没,我出去卖菜,等会回来烧午饭,也不要你干活了,看看你爷爷,顺便叫他中午来吃个饭。”紧接着是“哐当”一声的关门声。
打开吱吱叫的小铁门,铁门外的花草井然有序,看得出有人悉心照料。当我迈入爷爷家的小木门,就看见爷爷在忙着煮饭,一个泛黄的电饭锅,他正研究着按哪个按钮。天天烧饭总找不到键,这上面怎么这么多开关,不如老锅好啊!”忽得想起爷爷家院子里一个小土屋,原来那是以前的厨房嘛。听到爷爷的话也不禁想笑,一个电饭锅,人们都想功能越多越好,怎么到他这就恨不得只有一个按钮。看他有点不耐烦了,我赶忙去帮他。
“哎,你是......”他吓了一跳,指着我说。
“您孙女。”见他没听清,我又更大声重复了一遍。
“是您孙女呀。”
他先是沉默,似乎在回想,然后笑了。
“是是是,瞧我这记性。不过你怎么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和我妈一起。这不中秋了吗,学校放假了就回来了,噢对了,妈妈让你中午来吃饭,这锅我帮你拔了吧!”
“行,我来拿两瓶啤酒。”他似乎很开心,拿了两瓶啤酒放在桌子上,准备等会带走。
“坐一会吧,坐车很累吧。”他从房间里搬了一个很小的木头板凳,它很旧,有点泛黑,爷爷就用袖子抹了抹,又吹了吹。
“干净了,你搁门口坐,那有阳光。”他将板凳递给我,然后在有点暗的屋里收起桌子。
我坐在明朗的暖阳下看着门口那棵很高的,结满果实的,我仍然不知道名字的大树。彼时,一两只小鸟停憩,那画面我好像在手机中常见。
“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爷爷不经意问我。
“明天下午吧。”他不说话了。
我感到一丝尴尬,东张西望。右边是打开的小铁门,门那边是我家光洁的瓷砖地,悬挂的摄像头,门这边是小土路,鸟语花香。左边是隔壁邻居家的围墙,围墙里是非常气派的建筑,好像还有小孩的打闹声,围墙外是爷爷安的老式电视机信号器和屋檐下的老式格窗。
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了,我如是想。
不多时,电瓶车停放的声音唤起我的思绪,离老远就听见母亲大声呼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我转身寻着爷爷,他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拿起桌上的酒,我小心翼翼一遍遍增大声音呼喊他。他睁开眼睛,先是迷茫,然后冲我微笑。
“吃饭了?”
“对,妈妈买熟食刚回来,走吧!”
“好好好,我来跟她喝两杯。”他发出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像是被抑制了许久,惊的树上栖息的鸟匆匆飞走。
太阳渐没天际时,母亲正用吸尘器进行着最后的打扫,而我趴在沙发上玩着正在充电的手机,视频声与笑声相交,好不热闹。
“玩一下午也不怕眼瞎。去陪陪你爷爷,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了。让你回老家,不是让你换个地方玩手机的!”母亲有些生气的说。
“不玩手机玩什么,放假不就是用来玩手机的嘛。”我小声嘀咕,嘴角下撇,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机,再次打开了那扇铁门。
目光所及,爷爷正拿着一把大剪刀修剪铁门外的花草。开门的”咯吱”声有些大,他抬起头,有些惊喜。
“你怎么出来了?”
“我出来看看,屋里闷。”我的语气不太好。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进屋拿了几颗融化的,用卫生纸包裹了的糖。尽管纸与糖都混在了一起,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还很甜。
为什么会化呢?是放久了?还是没有冰箱的缘故?
“该睡觉了。”他说。
我望向天空,一抹艳红撞入眼帘。
“真美啊!”我不禁感慨道。
“还好吧。昨天的更美,当时天空上还有几条白色。”他望着天空说。
我刚开始认为他在说谎,因为记忆中很少有这么美的晚霞。可张口想反驳的一瞬间却发现记忆中很少有天空的影子。
“对......对,我先回去了,爷爷再见。”支支吾吾半天,看着他开心和我挥手的样子,终究是把明天早上走的话咽了回去,我小心翼翼的关上小铁门,这一次它似乎很懂事,没发出一点声音去打搅这美好的场景。
中秋过后,母亲忙着上班,我也继续忙于学业。似乎一切还是老样子,可我的记忆中总有一扇小铁门等待被再次打开。
又是一年中秋节,学业繁重。
“妈,今年中秋怎么过?”下午放学时,我随口问道。
“吃点月饼意思一下吧。”
我沉默地回屋,打开了落灰的记事本。
它的第一页写到:“今年中秋回老家看爷爷,感觉他是被时代抛弃的人。整个房间中最先进的竟是台老式电视,坐过的最快的车竟只是单车,走过的最远的路大既也就是赶集,就连飞机都不知道。”
第二页写到:
“不知为何,再次拿起手机的一瞬让我感到虚无,好像我并不喜欢它了。”
我提笔在第三页续到:
“今年中秋不回家,记忆中的小铁门会期待被再次打开吗?”
我想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