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同居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问你王锦蛇，是我醉了？还是你醒了？——题记

我曾与一条蛇同居了三年多。

说出来，也许你不信！但我只能说，这是一件真实的事，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01

我的租房位于郊区的民房一楼，南侧有一口池塘，还有一大片菜园。每逢天气骤变时，我的租房里总有一条王锦蛇倚墙而栖。这垛墙位于我卧室至卫生间的必径通道。

第一次看到这条蛇时，是一个天色闷热、狂风猛烈的晚上。当时，我去上厕所时，一眼看到这条约摸一米多长的黄黑颜色相加的大蛇躺在这垛墙下面的地上，我走近它时，它竟不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像无视我的存在。

我不害怕是假。我迅速穿上雨鞋，找出手电筒，试求找出这条蛇的洞口。心想：只有找出蛇的洞口，再将洞口堵上，就可以解决这条蛇出没在家中的糟糕事。

那晚，我将卧室、餐厅、卫生间、厨房，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直到找累了，我仍然没有找到蛇的洞口。

一个小时过后，我再来看这条蛇时，结果，蛇不见了。

“嘿，这是天下奇事！”我浑身惊出一身冷汗。我坐下来喝了一杯水，冷静一阵后，顿觉没有了害怕。

02

房东是一位年近六旬的阿姨，我不知道她名字，但我习惯称她为“房东”。从入住以来，我从来没有看到她的丈夫出现过。

次日起床后，我又将家里几间房反复找了好几遍，仍没有找到蛇的洞口。这就有奇了怪了，心想：难道这条蛇有飞的本事！

我想将租房里有蛇出没的事与房东说说。当然敲开房东的家门时，半天没人回应。当我返回租房坐下来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个事儿，就埋在心里，观察一段时间再看，反正这条蛇忽视我的存在。”

我每晚在电脑前呆得挺晚，邻居们都说我是“夜猫子”，他们这样称呼我，我也欣然接受，因为我确实睡得晚，他们说我是“夜猫子”一点不为过。

当晚，时针指向了凌晨一时多，我关上电脑，洗漱后我上床就入睡了。我清楚记得，我睡得迷迷糊糊时，我卧室房中间有一个约摸六十多岁的老人从地上慢慢地向上升起，好像被一圈浓烟包围着，一位老人就这样从地面上慢慢地向上升起。我当时有点害怕，但我处于睡意朦朦中，房里的灯早关了，但我不知怎么的看得如此清楚，只见这位老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裤从地面上在烟雾中慢慢地升起来，我极力睁大眼睛，但我仍没有看清这位老人的面容，大约五分钟左右，烟雾渐渐地散了，老头随着烟雾也不见了。

这时候，我完全清醒过来。当我打开灯光，定睛一看，卧室里一切如旧，什么也没改变。

奇怪的是，我当晚却没有毛骨悚然。感观告诉我，我一点也不畏惧。

03

虽然我不害怕，但是，这条蛇和烟雾中的老人，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情绪不稳定，是很难静下心来写作的。

我不知咋办！

次日起床后，我与我母亲拨打了一个电话，将租房里的这些怪事儿和盘托出。

母亲听后，在电话里告诉我一个解决的办法：要么退换租房；如果我不退换租房，让我找一把生锈的镰刀用红布包起来放在枕头下。

“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辟邪！”母亲郑重地说，“这个事，别到处与人说。”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照着母亲的方法做了。

此后，每晚睡觉，我在这间租房里再也没有看到烟雾中的老人了。

我感觉特别奇怪。为此，我后来多次问过母亲，母亲总是打住了我的话，说，“记住，以后别提这事，就好！”

“但是，那条大蛇，每逢天气闷热时，总会出现在那垛墙下面呀？！”

“这是一条家蛇，它不会咬人，你别扯它就行。”母亲叮嘱我说。

04

在母亲的安慰下，我在这套租房里居住了下来。

后来，把这条大黄蛇当作一个灵魂伴侣。

再后来，有好多次，每逢看到这条王锦蛇时，我就静静地蹲下来看着它，只见它黄黑夹杂颜色的身子，圈缩在墙解下。我用手电筒照着它，它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紧闭着嘴，眼睛一动不动地，好像在观察什么东西似的。每当此时，我的内心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当我离开来到电脑前写作一会儿，再去看它时，大王蛇却消失了。面对这种情形，我起初莫名其妙，后来，我习以为常了，也不想知道它的来处，更不去想它的去处。

我记得，在那个闷热夜晚，我同朋友们在外面喝得一塌糊涂。席终人散，摇摇晃晃地踏进这个租房，醉醺醺地打开灯，透过灯光，紧紧地盯着墙下面的这条王锦蛇。烂醉如泥的我却突然清醒起来。瞧，这是一个灵魂的化身，它记录了生命奋争的酷烈和进化的生动。

我俯身贴面注视它：你从哪里来啊王锦蛇！我们是游弋于虚空中的生命元素，偶合与碰撞。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问你王锦蛇，是我醉了还是你醒了……

05

入住租房的第三年的夏天，我八岁的儿子来我这里度暑假。

在一个闷热的晚上，儿子去上卫生间，路过那垛墙时，看到了这条王锦蛇，吓得魂飞魄散似的跑回来扑到我身上，“爸爸，蛇！我看到了蛇。”

看到儿子吓得脸色腊白，浑身发抖。我才突然想起家里一直有条大黄蛇这事儿。

“别怕，孩子，这是家蛇，不咬人。”我安慰儿子说。“来，我带你去上卫生间。”

无论我怎样劝说，儿子紧紧抱着我的手就是一直不放，“怕！我怕！”

但儿子要上卫生间呀！这事延缓不得。我只得让儿子紧闭双眼，我抱起儿子来到了卫生间。我看到，儿子撒尿尿时，手脚仍在发抖。此时，我内心复杂，不知如何是好！

那晚，儿子是紧紧抱着我睡在被窝里的。“换房！明天换房！立即！迅速！”我记得，那晚，儿子彻夜未眠，在我耳边唠叨了上百遍，“换房！明天换房！立即！迅速！”

06

换租房，说起来容易，但搬个租住地并非易事。最起码，首先得联系租房中介人，接着要跟着租房中介人到处挑选理想的租房，最后还要将房里的家什都要弄过去。

太折腾人了！想到要退换租房，我头大。

但儿子的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我只得决定退换租房。

次日，我和儿子跟着租房中介人跑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套比较理想的租房。

当天中午，当我将搬离租房的事与房东说出口后，房东急于知道我搬离的原因。我低着头，本想沉默不说。在旁的儿子一口说出，“有蛇，有蛇，我怕！”

房东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我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房东在笑什么，是笑我儿子害怕蛇？还是笑我与蛇同居了三年多？

“那是一条家蛇，有什么害怕呢？不咬人，请放心！”房东停下笑声，极力安慰我续租。

“搬，现在就搬，我们已找到了租房！”儿子拉着我的衣角，言语坚定地说，“爸爸，别听她的，我们现在就搬！”

看到我们的坚决态度，房东只得妥协下来，她说，“好吧！好吧！你们要走，就搬吧。”

看到我和儿子忙碌着收拾东西，站在一旁的房东，一直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那睡过的张床，从他眼里，我看得出她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或想起某个人，或沉浸在某个情景中。

当我将床上的被子折叠起来放在行李袋里时，房东突然来到我身边，“10年前，我丈夫重病时就睡在这张床上，整整三年，我照料了他三年，直到他病逝！”房东一边说，一边拭去眼里的泪水。

“天啊！”我内心惊呼起来，听着房东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租房里的那条大黄蛇，还有在租房中地面上随着烟雾中的升起的那位老人。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睡过三年多的这张床，竟是病逝老人睡过三年的这张床。想到这里，我浑身不禁寒颤起来……

难道：随着烟雾中的升起的那位老人，就是房东的病逝的丈夫？难道：位于我卧室至卫生间的这垛墙下面的这条王锦蛇，是房东的病逝的丈夫的化身？或灵魂？或？

我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在儿子不停的催促声中，我赶紧搬走了家什，搬离了这套我居住过三年多的令人奇怪又害怕的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