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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雨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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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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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藏

献给西藏

我对宗教的认知很浅薄,只知道佛教和基督。后来通过一些文学渲染,对伊斯兰教也有所了解。如果不是今天,或许我会永远性地,如此浅薄且轻浮地对待宗教。

江浙沪的雨来的突然,我端坐在茶坊里,雾气粘着窗,朦胧双眼。访客拖着满身晨雾而来,我把茶碗递到他面前。他只是乐呵呵地坐下,说着他此番西藏之行的趣闻。

“我早就说你应该亲身实地地去西藏看看”我笑着用冒着热气的茶水烫茶宠,那只蟾蜍的木皮色变的鲜亮又灵动。

他从包里搜出一个小鼓,很鲜明的藏族色彩。他笑着递给我,说是带的纪念品。我觉得文化真是一种神秘又传奇的存在,尽管你并不了解,你还是可以从一个小物件上,看到一处文化的归属。比如藏文化,藏族。我一直觉得西藏是世界上最具信念感的地方。

“我走在苍色的岩石上,到处都是着红色藏服的信徒。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证修行”他抿了口茶水,开始翻自己的旅行手记。“在学校的时候,只是听教授讲哲学,讲理念。那样太没劲了。真的,就像你说的,一定要亲自去一次才行。”

我于藏文化并没有什么了解,只能在濛濛的晨雾里听他说。西藏在我心里的印象,是荒芜,是高反,是长在青藏高原的雪莲。我不能说给他听,他会笑着说我浅薄,即使我的确如此。

他翻到手记中的其中一面,展示给我看。他所说的苍色岩石。“我走过这里时,空气稀薄,我的脑子里容不下什么太阳高度角和地面辐射,我只会一个劲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阳光不加掩饰的沐浴。”他翻到下一面,一个佛教徒的侧面剪影,“你知道我学了一些藏语,才有胆子真的同这些教徒交流。红色僧帽是宁玛派的象征,从远古的密教而来,是远古,又自由的一派。他们的旅途没有年限,而是一辈子的苦行。你知道的,藏族人的信念感,是支撑起珠穆朗玛伫立的东西。”

他喜欢把事情夸张化,有一些奇妙的比喻。我喜欢他这样说。让那些无趣的理念与守则,贯穿点主观的,崇拜性的臆想色彩。

我问他,你有没有看到青藏高原的雪。我一直很喜欢雪,我住在南方的时候每天都梦见南京夫子庙前雪纷纷,我觉得雪是自然给予的纯白。每一种颜色都是自然施舍给我们的,再被我们用各种语言加工,比如白色、Белый、blanc 之类。白色是最干净的,最纯美的颜色,质本洁来还洁去,我有时候真希望我死在雪地里。

“当然,我当然看了雪”他愣着神,盯着眼前茶叶漂浮的茶杯。“昨天我还亲身感受到了,下雪的苦”

“什么是下雪的苦?”

他摊开手掌,厚厚的茧铺在本柔软的掌心上。上海下雪了,飘飘扬扬地落。我看着他却感觉自己在西藏。“那么多的雪,下在土地上,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们从天空,凋零落到土地,一定受了很多苦。所以,我把双手浸到雪里,感受他们受过的苦。这就是下雪的苦。”他盯着自己的掌心,“受苦也是一种精神寄托,就像基督,受苦难后上天堂。我从来不觉得宗教是什么封建迷信,我觉得人就是要有寄托,没有寄托的灵魂,只是在漂泊。”

下雪的苦吗?我转头看向窗外,雪花凝在玻璃上,纯美的梦。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在西藏定居一段时间。那里的民俗,任何地方的民俗,都不是几个朝夕昼夜能搞明白的。”

接下来,他讲自己的西藏之行。像所有旅人故事一样,有些繁杂,又掺了旅人的真情实感,我看着他红润的脸颊,想象自己站在世界屋脊之上。

“刚到西藏的时候,我的生活基本就在高反,和适应高反中度过。卡车驶过,碾过岩石的声音让我很难受。我的氧气瓶无时无刻备在背包里,我告诉自己,这是我梦了许久的西藏。我不能在起始站倒下。”

“第一站我就去了布达拉宫。西藏最知名的建筑,我的圣殿。照片里的她远没有亲眼见证的那么美丽辉煌。纯净的颜色漆刷她的外表,她是西藏的公主,抚过了每一个来到西藏之人的灵魂。我穿着厚厚的半脱长袍,想象自己真的是一个藏族人。但是我不怎么会说藏语,所以我没有当着她的面赞美她。用汉语赞美布达拉宫,没那么亲切。云朵在天空漫成雾状,偶尔又结块,粘在布达拉宫之上。阳光透过云淌在我的身前,那种美丽无以言说。我的高反再频繁也阻挡不了我纯真的热爱了。”

“第二站,我来到了冈仁波齐的山脚,西藏的神山。藏族人的信仰所在。在世界中心屹立的地方。,信仰凝聚地。就像我说的,藏族人的信仰是珠穆朗玛峰屹立的缘由。他们的虔诚,让我无数次仰望冈仁波齐,无数次神往。那样的苦修,我一介凡人难懂。你有没有看过那部叫《冈仁波齐》的电影,我来到山脚,捧起她的泥土时想起那十万次磕头的承诺,我的眼泪落在冈仁波齐,那是最神圣的去处。藏传佛教总是被痛苦洗礼,我不是藏族人,我想这里就是他们的精神寄托,让他们的灵魂不至于漂泊。”

“然后,我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用我的双脚,踏过苍黑的石块,走过峭壁,走上高原。看见那些狂野的,属于草原的生物,在阳光的恣意里奔跑。走过一个又一个山脉的时候,我看见了几具动物尸体。应该是有蹄类,我分辨不出具体种。他的皮毛半褪,骨骼外露,那种野性的,外放的美,将我撼在原地。我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虚度光阴又精神充足的感觉。”

“我没有忘记我来西藏的目的,所以我去找那些修道者。一生都在修行,在年老的时候隐修的修道者。他们清贫,生活简陋,物质简单。但是他们的精神丰富,像一涌泉水。这是藏族式的,苦尽甘来。”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把茶桌边的糖盒打开,推到他面前。他捡起一块小糕点,递进嘴里。我笑着说,苦尽甘来。

“我先去看了藏戏。那些狰狞又张狂的面具和舞蹈,图腾与巫术,带着祭神祀组的虔诚,绚烂在高原上。从雅鲁藏布江文明,流到拉萨。藏族的信仰民俗属于心理民俗,说明这些敬仰和虔诚,是流在他们血脉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所以我才能看到那曲马,看到羌姆的舞蹈,看到牦牛神的面具。藏族人的宗教意识,是我终身探究的,也是我此生不能解。”

“我还有很多遗憾,比如天葬,比如无数我未曾踏足的寺庙。能见到这样的文明,我的余生也算有所盼头。”

一个文明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我也不急,我说你可以慢慢讲。他启齿又合,低下头对我说,“就像你说的,一定要自己去一次才算。”

其实不用他说,光是这一个雾蒙蒙的,下着雪的清晨,我已经在意识里,把西藏走了一遍。这是我的精神之行,他赠与我的这场旅行,让上海潋滟的雪显得黯然。

不过他说的对,我总得亲自去一次西藏,亲身感受藏传佛教的虔诚,才算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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