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组诗）

暮年（组诗）

作者  施泽会

将军与士兵

在战场上，将军呼风唤雨

在坑道里，士兵奋起还击

在网络上，士兵展示过往

在留言处，将军说言过其实

士兵把前线描摹成奇迹

惊动了官兵，将军与士兵

在谈论当年的战事

无数双眼睛流着热泪

请不要让烈士死不瞑目

请不要让活着的英雄悔恨

一场轰轰烈烈的讨论才刚开始

仿佛那一场战争就要结束

一个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缠绕

让士兵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到底哪里出现了麻烦

将军说战史要尊重事实

你问过当事人的过往吗

你了解过当时的战场情况吗

士兵就是当时战场上的亲历者

士兵又是见证硝烟弥漫的幸存者

战事时间久远，硝烟散去，边境祥和

部队番号被撤销，各位将军与士兵

谈起当年的战争，眉飞色舞

一个老兵说，老兵你悠着点

一个老兵说，战争不是用来欣赏的

另一个老兵说，你晓得个锤子

暮年

将军与士兵都几乎进入暮年

你说完最后一句话，也许就走了

何必在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你跟你的战马说一声，你要走了

战马会打一个响鼻，回望送你一程

黄昏会跟着你奔涌，血腥会弥漫天空

你仿佛在堑壕里睡着了，天空没有子弹

将军与士兵的心如大海一样湛蓝

我想起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军人

他退役回家，与世无争

一辈子与土地为伍，握着锄头

一辈子都没有种够土地，直到

那一天他离开亲人，还在想着

心中那几块稻田，土地，大沙田

棉花田、小沙田、钨棒田、黄泥板

毛狗洞、桐麻湾、二长沙，沟沟壑壑

写满汗水，泪水的土地，在他的心里

始终珍藏，始终热烈向往，无法释怀

犹如牛儿在田野吃草，鱼儿在池塘欢笑

麦收时节，稻收时节，我想起父亲

阳光下，那金灿灿的麦粒，谷粒

闪烁着父亲勤劳、勇敢和智慧

不管有多少丰收，心里无法平静

我对憨厚老实的父亲的思念

在人间

在打工天地，我在讨生活

有的人整天在论过往的战功

战斗英雄，一等功，二等功

三等功，立功嘉奖，争来争去

都没有人说一句公道话

有的人上访被拦截

有的人被判刑入狱

你有本事不能触犯法律法规

烈士的名单被遗忘了

书本上的文字记录失误了

一场几千人次的寄书行动

在每一个将军与士兵手里

幸存者读着古老与年轻的文字

你是否自然流着悲伤的眼泪

如同一块石头，被你温暖着

是否有孤独、绝望、死亡的信息

亲人

所有的亲人，都到烈士陵园去

去点蜡烛，去烧纸钱，去祭奠烈士

因为他们在烈士陵园没有亲人

你的爱，不能偏执，狭隘

你必须懂得，天下兴旺匹夫有责

烈士耗尽了青春，牺牲了生命

老山兰，英雄花，腊梅花

还在静静地开放，悲痛地流泪

高粱酒

我在你的坟前，倒满一杯高粱酒

我亲近土地，亲近墓碑，亲近你的名字

我想钻进你的棺木，与你同睡

感受一下，地下的温馨与尊重

那鲜红的落日，是否在你的头颅上

照出了无数座精神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