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缝隙里的小草

                                岩石缝隙里的小草

                                        晓尘

社区西门外，横着一条宽阔柏油大道，整天繁忙，行人穿梭，车辆闪过，轰然作响。

你穿过斑马线，走进一座园林，沿着一条南北方向笔直的水泥甬道漫步，大约五六分钟便来到一条小河边。

小河与甬道构成一个巨大的丁字，河水清澈，向东潺潺流去，泛起团团涟漪，在阳光的映照下银光闪烁，宛如一条青色巨蟒嘶嘶地叫着向前迅速爬行。

一棵垂柳站立在小河岸边，髙约两米许，姿态褭娜，柳丝婆娑，向河水微微倾斜，仿佛美人在梳洗秀发。

柳树下蹲着一块岩石，形状近乎于正方形，足有方凳子那么大小。你如果散步走累了，可以坐在那块岩石上歇息，静静地聆听小河的吟唱，欣赏河水里生命的辉煌一一柳丝飘逸的倒影，鱼虾欢快的畅游，白云悠然的漂浮。

那天早晨，我来到那棵垂柳前，正要坐下休息，却被几株小草吸引。出于好奇，我蹲下仔细观看。

那几株小草生长在岩石边沿上的一道缝隙里。

估摸那道缝隙长约二十厘米，宽有半厘米；

我认真地数了数，一共十二株小草，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叶子纤细，颜色嫩绿略泛鹅黄，叶尖上顶着晶莹的露珠，迎着朝阳闪烁着金禄色光芒。

我俯视着她们，恍若她们突然变成一群幼儿，天真可爱，欢跳嬉戏，灿灿地微笑。

“你们早上好! ”我爱怜地望着她们问候。

“早上好！”她们齐声应道；礼貌地向我频频点头，嗓音细柔而甜美。

“你们生长这在里不觉得憋屈吗？”我直言问道。

“你为啥这么说呢？”她们齐声反问道，语气透出了不悦与惊愕。

“这么广大的园林，你们随便找个地盘居住，都比这道狭窄的缝隙舒服。”

我自以为是地说。

“你这话错了！”她们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们的父母把我们生在这儿，我们在这儿生长，享受着满满的爱；缝隙里的黄土、透过柳树枝叶的阳光、河里的水汽滋养我们。还有柳树为我们阻挡风雨。我们日夜能聆听河水的吟唱，能观看鱼虾的舞蹈。我们不相信还有比我们家乡更好的地方。即使别的地方再美好再宽敞，那也是别人的家乡。我们热爱自己的家乡。难道你不爱自己的家乡吗？”

我感到，她们突然长大了——变幻成孩童。

她们热爱家乡的心声和对我的反驳，使我十分窘迫。我顿感脸颊火辣辣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好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很忙，没有空儿进园林散步。然而，她们热爱家乡的争辩不时在我的耳边响起；有好几次我梦见，在炎炎赤日下，她们被烤成焦黄，成了几棵干柴。

一天上午，我抽空进园林看望那几株小草，可是情况出于我的预料，我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那几株小草仍旧精神抖擞地挺立在那道缝隙里，草叶由嫩

绿色变成了墨绿色；每一株都顶着一朵小黄花，大小似幼儿拇指盖儿，六玫金色花瓣，十分精致，褐色花蕊，纤细如丝，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我呆呆地望着她们；恍若她们突然变幻成一群大孩子，手里举着鲜花站在我面前欢呼。

我想赞扬她们，但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赞美道：“你们的鲜花很美！是哪儿弄来的？”话一出口，我感到用词不当。急忙改正，“我的意思是说，是谁送给你们的？”

她们齐声说：“这是我们团结战斗，战胜狂风和炎热的奖品。”她们的声音响亮，语气自豪且坚强，犹如晴天霹雳，在我的心空回荡。

我凝望着她们，忘记了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株小草；恍若她们突然长成巨人，顶天立地，我只好仰视她们。

                                    2025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