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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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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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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云,飘过岁月的天空

在人们心中,会有一座山,饱经了许多年沧桑跋涉后,才翻越而过。在故乡的山,有一朵云,飘过生命的天空。

五月的周末,居家沉潜于文字的排列组合久了,脑内存垃圾增多,神经衰弱加重,血压升高。吃过药,午后便去了五虎山散步。这已是我N年来N次来这里了。

苍茫南三江平原,忽有一山隆然中起,南枕纵横阡陌,北衔连绵重峦,吞云吐岚,巅指日月,峥嵘之势卓然。她,便是五虎山。大自然的爆发力造就了她伟岸的身躯,岁月的风霜雕琢着她沧桑的容颜,蓬勃的生机给她披上了青春的衣裳。

春和景明,惠风和畅。一踏入盈满春色的五虎山公园大门,一群麻雀翅膀就擦亮了五月的惺忪。斜切着大门,一条石阶小径深陷于山脊密林中,接受着新绿枝叶的热情拥抱。携一袖春风,拾阶而上,小径两侧青草葳蕤,林木森森,光影斑驳。前方,映出几簇樱花的盈盈笑脸,芳香飘逸。一只顽皮的银蝶驭风而来,翻开一树鲜艳的诗句,一句红得婀娜,一句白得端庄。午后小径清新而宁静,静得能听见时间驻留石阶上的声音,能听见光阴的脚步声。登至半山腰,我已气喘吁吁。见小径右侧开辟了一平坦的区域,一巨形长方体混凝土基座上坐落着五只老虎的雕塑。通体白色的老虎或勇猛扑食,或腾空欲跃,或昂首长啸,神态各异,栩栩如生。镇山老虎,藐瞰东方,气势恢弘,威震边关,陡增了山的威武雄浑。是因这五只老虎雕塑,人们把山命名为五虎山,又以此辟建为五虎山森林公园。“五虎”赋予了“五福”的美好寓意,喻示着虎林人民五福临头,福寿安康,幸福长久。

自五虎雕塑沿三转两折石阶向上攀登不足百米,便来到了五虎亭。五虎亭位于五虎山极顶,为双层八角亭。八根红柱引擎起高昂的亭顶,亭顶雕龙画鹤,图案精美,古色古香。茂林掩映下的五虎亭斗拱参差,飞檐流丹,巍峨屹立。若喻五虎亭为傲然庄重的坐莲观音镇于山巅,那么以五虎亭为中心,苍翠的环山林海里,还半隐半现着四个雕梁画栋的亭子,像接纳着四位霓衣飘袂的娉婷仙女,亭亭玉立于流雾飞岚的仙境中,打坐入定,东为迎客亭,南为清逸亭,西为同心亭,北为泽慧亭。

伫立五虎亭,向西南眺望,蓝天白云下,虎林城区尽收眼底。鳞次栉比、层层叠叠的楼林如海蔓延在大地上,一幅现代化都市图画铺展向远方。再向西南眺望,便是莽莽苍苍的南三江平原了。我遥想,阡陌纵横、坦荡如砥的田畴上,农民兄弟正驾驶着崭新的插秧机,“挥毫泼墨”,书写着绿色的诗行,用辛勤和汗水描绘出一幅美好生活的画卷。苍茫中继续遥望,再再西南渺远的云烟里,还有千千万万,芸芸众生。

山脚下,虎林市东部城区历历可见。崭新的东方家园、德鑫家园、安然一品等高层小区的楼房排排列列,密密丛丛。位于市中心、原鹤立鸡群的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已淹没在楼林丛里了。市政务服务中心位于城区最西部,在楼海缈远的尽头,需极目遥望才隐约可见。全国优秀旅游城市的虎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政通人和,于眺望的视野里,这座县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就了然于胸了。

我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来到五虎山的,随意而偶然,但我总觉得有宿命的一份缘,从此心心念念地喜欢上了她。我常不打招呼莽撞地闯了进来,不经同意地扑进了她的怀里,不胜其烦地烦扰她。闹市嘈杂中闻多了油烟尾气,怀念草木清香,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尘世里,不小心踩了一坨“狗屎”,就来此让月光纾解胸中块垒,用山风清扫心头阴霾;病愈后体质虚弱了,就来这里舒筋展骨。

其实,我最喜欢傍晚登临五虎山顶。夜幕初降,城西北郊公路上,一串长长的闪亮的路灯链散落在原野丘陵间,像大地母亲戴上了一幅晶莹的珍珠项链。山脚小村,几排闪亮的路灯沉默着,像散落人间的七言绝句。西方,落霞与孤鹜齐飞,旷野共长天一色。城区华灯初上,霓虹绚丽,天辽地阔,星空璀璨,是万家灯火的明眸在仰望星空?还是瀚空繁星在俯瞰人间繁华?高山风拂过,斗转星移,繁星如雨,蓦然昂首,明亮的北斗照彻心头。此时,北山脚下东方红至哈尔滨的列车敲轨而过,声势隆隆,气笛高亢,一条大动脉牵扯着大地的神经,也延伸着我远方的心弦。再有荡胸生层云,松涛阵阵,会油然而生天地宇宙浩渺无穷之怅然;南三江平原千类万象,生生不息,大虎林悠悠兴衰更替,历史沧桑,如汹涌浩荡长风扑面而来。

自五虎亭沿石阶曲径从西北方下山,踏上一条长长的栈桥。一桥飞跨,下临格桑花谷深渊,漫步栈道,有凌空行云之感。栈桥下,悬崖陡峭,巨石凸凹,面目狰狞。页岩层叠壁立,裸露的古铜色“肌腱”承受着千钧之重,支撑起挺拔山脊。经年雨水在岩壁上留下斑驳锈痕,像褐色血渍。间或,有野花于石隙里调皮地探头探脑,炫奇争妍。至此,五虎山刚毅的一面便呈现了出来。沿婉转石阶小径继续下山,绕过精美的同心亭,来到与环山甬道的交叉口,精致的指示牌上标着“花海”“环山甬道”。

铺设了红绿相间塑胶的环山甬道,依山势而建,如一条彩虹蜿蜒飘落于丛林间。曲径通幽,峰回路转,偶尔豁然开朗一方蓝天。遇树阻路,人们没有砍伐,而是留娉婷青松于路间,行步之人辗转腾挪,恰如其分地增添了漫步的妙趣。

自南环山甬道向山上仰望,漫山樱花一团团、一簇簇、一丛丛,如云似霞,汇成花瀑花海,浓郁得像要倾泻而下。涉入花丛,沐浴花香,芬芳酩酊,如梦如幻。洁白的、淡粉的、绯红的樱花或含苞羞涩,或迎风浅笑,或热烈绽放,满目瑰丽。“当粉红的桃花开满我的梦,我的眼睛无论睁开还是睡去,你的芳香就像彩霞般铺满我所有的张望。”探头繁枝绿叶间,稚蕊星点,香瓣纤纤,娇嫩欲滴。象征着纯洁、高尚、美好的樱花给人以信心和希望,然而花期短暂,微风袭来,落英如雨,像飘落了一地的忧伤。

是全市几百名志愿者在明媚的春天里,来此种树栽花,才有了美丽的花海。作为一名年近花甲的志愿者,我也曾来此搬石挖坑,浇水培土,参与花海的“创作”,甚感荣幸。

傍晚,公园游人如织,人们从城区蚁聚而来。有老人结伴蹒跚而行,有年轻人健步匆匆,有情侣携手窃窃私语,有萌娃牵妈嬉戏。徜徉于花海碧叶丛中,路肩音乐悠扬,清凉习习,草木清新,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山是立体的画,主色调是绿。树绿、草绿、墨绿、翠绿、淡绿,鸟鸣是绿色的,风也熏染着绿的味道。叠翠、层染、深深浅浅,五虎山用尽了铺陈、夸张、比喻等种种修辞,将仲春磅礴浩大的绿色描摹得淋漓尽致。

这里主要树种有落叶松、樟子松、红松、银中杨,树木高大挺拔,目测最高者近二十米。立于明媚春色中,仰头静静观云,低头淡淡听风,在青杨拔节、云松挺立的恢弘里驻足凝思。走进苍幽,斑驳的阳光从树叶间筛漏而下,细细碎碎,稀稀疏疏,像散落了一地心事,在沉思在释怀。怀一份禅意,携一份淡然,漫步环山甬道,听蝉躁调弦,让露珠滑落声行云流水般地流过心底,任一颗尘心,穿越人间烟火,在此妥帖安然。不经意回眸,邂逅两张青春少女美丽的笑颜,那眸中的明媚,瞬间唯美了整个春天。“一线天”的甬道上,阳光温柔,道旁星点野花,仿佛一首首精致的小令,浅浅的淡淡的,平平仄仄。一只斑蝶靓丽而来,翅膀只轻轻一抖,就把阳光划开,抖落了一地唐风宋韵。突然,一只彩蝶绕人翻飞,顽皮嬉戏,轻点肩头,你却浑然不知。

鸟是树起飞的叶子,是山飞翔的风景。鸟鸣婉转,与山对吟。

五虎山是鸟儿的乐园。有麻雀、松雀、布谷、柳莺,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彩鸟儿,它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林间“会场”,鸟专家用标准的城市腔主持着“研讨会”,众鸟对近期的低温、农药喷洒、虫食分布进行了深入的“研讨”。鸟妇们用东北土话家长里短,对那朵落泪的云指指点点,对辽远人间的犬吠品头论足。鸟鸣林更幽。一晚,残阳如血,五虎亭阴风习习。我听见一只鸟儿在林中声嘶力竭地哀鸣,一声比一声幽长,一声比一声凄厉。鸟鸣回荡,如泣如诉,是母亲呼唤孩子?还是情侣呼唤爱人?鸟儿的相思相恋,相牵相念,悲欢离合,一样令人荡气回肠,心凄情婉……如果幸运的话,春秋季节,你还会遇到鸟群如云,鸟鸣如瀑,那一台恢弘的大合唱,浩大的交响,绝对是一种视听的盛宴。

这里也是昆虫的天堂。林下草丛常见七星瓢虫、蚂蚱、蛐蛐、毛毛虫等。一夏日午后,我来此散步,行至环山甬道西北段,甬道上零零星星地散布着毛毛虫,有的已被人们踩踏得肚破肠流,尸烂血溅,残头剩尾,狼藉一路。见此惨状,我便腾挪跨跃,越过小虫,以防我百斤之履施以渺虫以泰山压顶之灾。前方,一列七只棕绿色毛毛虫队伍正悠然地蠕动着横过甬道,像吃力地拖着一段长长的岁月。我是第一次“检阅”毛毛虫队伍的,难道它们经过专业训练?小生灵莫非也深谙“团结就是力量”的战略?我蹲下来仔细研究,观察着毛毛虫身上鲜亮针刺一样的细毛、一节一节涌动粗壮肥胖透明的皮肉、协调一致的多足。我折了一片榛树叶,晃动着煽起缕缕微风,毛毛虫感觉到了,队伍便警觉地稍息下来,就这样打乱了它们蠕动式“东征”的节奏。也许感觉到了自己的讨厌、毛毛虫对我的讨厌,我扔掉榛树叶,安静地等待了许久,等待着它们浩浩荡荡地爬过甬道,爬进草丛里,才痴痴地发呆良久,意兴未尽地离去。

入秋,调皮的风翻动着安详的树叶,在林间传播着秋至的消息,诉说着对夏的怀念。落叶缤纷,羞红脸的枫叶挂满浓浓的思念,橙黄的杨树叶“哗啦啦”地嘲笑着无聊的风,急性子的落叶松脱了一地金针,倔强的青松依然扛着一身军绿,不情愿地与夏日告别。

深秋了,落叶萧萧,山坡铺上了一层落叶,踩上去绵绵的软软的,大山像披上了件温暖的棉衣。步入林间,能遇见松鼠在落叶泥土里打洞,或沿树干一溜烟窜上枝头,或两只敏捷地在枝叉间嬉戏,从一棵树的枝杈上流线型地飞跃到另一棵树的枝杈上。或一只躬身立在高高的树杈上,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珠,捧食松果;或一只安静地蹲在枝丫上,翘着蓬松的大尾巴,不停地用爪洗脸,旁若无人,自在从容。不小心一个分神,它们又神不知鬼不觉,倏忽地消失在密林中。

五虎山四季:初春,枝头新绿未成荫,草色遥看近却无;夏夜,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秋至,层林尽染,万类霜天竞自由;入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昨夜风雨声,落叶知多少。漫步林中,我们在寻找什么?我们丢失了什么吗?是快乐?健康?真诚?……走在环山甬道光影斑驳里,仿佛走进了往昔时光;拾起一枚枚落叶,像拾起了一片片从前的记忆。

青春如歌。那澎湃的激情,被意气风发高举,在夙兴夜寐里点亮,在背水一战高考中燃烧。梦想长了翅膀,飞向远方。梦是从故乡出发的一条小河,用一只纸船去载那流水的思念。

社会的阵痛,分娩了下岗,“今夜重又走进风雨”。露天洗车场的地沟里,漏下泥水俱下的阳光。我泥一身水一身,轿车洗得光鲜漂亮,赤膊晒成黑人模样。肋骨摔伤,超量吃了几个月的三七片,咽泪装欢,怕母亲知难付住院费的心伤。十几平米的小粮行,破旧单车一辆,寒来暑往,蜗行于大街小巷,一年百吨米面驮上楼,扛进千家万户厨房。赶集下乡,胯下“宝马”单车,驰骋阡陌,爬岭过岗,每天六七十公里,冰天雪地,冻伤的脚揭了黑皮一张。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考上记者,深入街道社区,田间地头,用深深浅浅的足迹丈量大地,洒下了辛勤的汗水。紧扣时代的脉搏,奔波在追梦的路上,颂歌伟大的时代,记录波澜壮阔的发展。在没有硝烟的战场,执笔冲锋陷阵,书写人间沧桑。

所有结局都已写好,所有泪水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样的开始。无论如何去追索,昨日的梦、遥远的路以及懵懂的青春如云影掠过,逐渐隐没在落日后的群岚。虽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其装订得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人生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行囊。”求学、下岗、打工、开店、摆地摊……十几载浪迹天涯,漂泊他乡,我是一个未落户人间的孩子。每当身心俱疲伫立于五虎山之巅,辽阔视野中故乡山山水水的亲切,如涓涓热流融入血脉,浸入骨髓,“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在五虎山,有一朵云从目光中飘过,从记忆中飘过。

一座山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又像一本启迪人生的《读者》。在五虎山,“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句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林间散步,不小心碰破了一张蛛网,网上蜘蛛立刻缩成一团,默不作声装死。清逸亭的座位上,一只六腿朝天的七星瓢虫,拼尽全力蹬踢挣扎着要翻身,最终被炽阳晒成了木乃伊。

在五虎山,我常捧着一本书安静地阅读,独享这份寂寥与清幽。让斑驳阳光在书页上字斟句酌,用弥漫葱茏中一缕书香去涂鸦生活苟且与苍白,让身体装满阳光,让思想装满星光,让灵魂装满月光。山风翻卷书页,远方稻花香里蛙声此起彼伏说丰年。“岁月的瘦马,驮着诗行,行进了千年,我刚刚从唐诗宋词里打马归来。”读屈原的《离骚》、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泰戈尔的《飞鸟集》、马特·摩根的《重症监护室的故事》……有时,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放下执念,放空,发呆,虚度时光。或在暖阳下,给一朵云、一块石头、一只蚂蚁起一个诗意的名字。

在这里,我常无厘头地想:原本来自一抔土、归于一抔土的野生的人类,如今囚在空中楼盒里,如笼中鸟,是否脱离了接地气的根?呼吸着室内甲醛的人,是否要到大自然吐故纳新?在山岩堆积的思想里,刨根问底:我是谁?来自哪里?我怎么会在浩瀚宇宙中的这个小星球上的这座山丘的一隅胡思乱想?上帝是不是在编程时,不小心弄乱了码,弄出了亿万如病毒一样的人类?

在这里,我冥思苦想最多的是生与死:来这世上走了一遭,已庸庸碌碌几十年,我一直在思索,人为什么活着?最近,潜意识里有一种声音在嘲笑:人最愚蠢的是凡是都要问个为什么,人类最愚蠢的是创造了那么多的财富,也制造了比财富多很多倍的痛苦。五虎亭下的那株被风霜雪雨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小草的意义是什么?格桑花谷里一枚经年累月寂寂无闻的石子的意义是什么?枯树根下那群一生忙忙碌碌、生儿育女的蚂蚁的意义是什么?……生命在承载着大自然赐予恩泽的同时,也接受着苦难的摧残。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而今我已花甲,生命走在归途,病魔蚕食着我四壁透风的躯壳,手术台上,我曾触摸到了那扇死亡之门。术后,我眼蒙头缠纱布,黑暗四合,坐轮椅通过医院幽长的走廊,脊透凉风,惶恐中像走向世界的尽头。

在这里,我挖空心思地冥想:“生死,命也!”那么死就是一件不必可怕、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有时我真的不怕死,反倒怕活着,一个人该怎样像人一样活着?吾乃一介书生,三尺微命,轻如鸿毛。于尘世繁华,我仅一过客;于漫长历史天空,我连流星都算不上。幸运的是,作为一名孤独的“码字”民工,我写了点感悟和文字。漫漫寒夜,我常蜷于一隅,咀枝嚼叶地“爬格子”,在灵魂的荒街上,擦亮一根火柴,给自己取暖。倏忽,一颗流星划过夜空,那是母亲回眸瞬间滑落的一滴清泪吗?

时光无迹,生命无痕。“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召命已来,请不诉离殇,不唱挽歌,把生命浪花入卷,把历史瞬间定格。将我的骨灰撒播于这苍山林海间,待春风吹又生,那一片绿叶、一朵花的叶脉里,或许葳蕤着我生命的影子。太极广场那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海,绵绵铺陈着我含香带露的“蝶恋花”;那淅淅沥沥的春雨,是我对如歌往昔思念的“如梦令”;那逶迤流向旷野的涓涓小溪,是我在大地经卷上挥毫的行草;秋风中,那枚摇曳的红枫,是我写给未来的信笺;山间那道彩虹,是我描摹在蓝天上的憧憬。

其实,五虎山是一座极普通的山,她像一位年迈的智者,更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在暮霭中手遮望眼,眺望远方归程的游子。无论你失魂落魄了,还是春风得意了,五虎山都会风雨无阻地以孤独而泰然的姿态伫立,望眼欲穿地盼子投入她的怀抱,拥抱你温暖你。有时,我像一个逃家的孩子,心烦意乱地闯来这里,呆久了,又觉得玩得太无聊了,处在又想回家、又怕回家的彷徨中。

如果寂寥怅然了,你就来这里,坐一坐,聆听时间的流水洗涤骨骼的声音;邀一轮明月,把酒临风,把月光一饮而尽。如果抓了一手烂牌,你就来这里,抚摸大山的脊梁,那如刀砍斧劈绝壁的皱纹、历经连年累月风化剥蚀的修行,会陪你摈弃浮躁,洗尽铅华。如果生活一地鸡毛了,你就来这里,仰望一棵一身伤痕累累的青松不畏狂风暴雨,剑指苍穹,屹立成一座生命的丰碑;俯瞰足下,孱弱的蒲公英在贫瘠的土地上,放飞希望。

在五虎山,我们看到了生命的繁荣、灿烂和辉煌,也看到了生命的卑微、渺小和凋零肃杀,蓬勃的形态里,总能找到如蝼蚁的我们自己的影子,大自然的澄澈、辽阔和旷达,还告诉了我们什么?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秋风劲,归雁声声长,寥廓大地万里霜。一朵云,飘过五虎山,飘过生命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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