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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韬水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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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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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随记

乙巳闰六月十四。午后,天朗,烈阳疏风。

我在家过得太安逸,闲出心,在小区门口扫了辆共享单车,回初中附近看看。多年过去,不知它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多年,路过是没有的。每一次来这,我都是特意来的,不过没什么明确目的。

我初中时学会骑自行车,不过用不上,一来学业繁忙,二来,我宅出生天。后来用某地图软件发现坐公交地铁也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就更不会蹬个车了。

上高中时,家里有一辆自行车,不是我的,我用过几次。后来坏了,没人修,多年不骑,它就荒废了。

家到学校不远,几公里,骑行通畅的话十来分钟就能到。而本人则是硬磨了近半个小时。

街道上还是那些树,那些灌丛,鲜活的,茂盛的,还跟告别时一样年轻。往日回家的公交站仍占有挺阔的面积,还立着广告灯牌和车辆路线告示牌。

也有变的。学校门口的水池又扩建了,而且攀了许多常春藤在连着水池的校名石上,侧门,那扇雕花铁门上也有它们的身影。常春藤这样的生命,要把它打理得清秀,有宜观瞻,是要时时注意的。以前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变成了邮政储蓄银行。奶茶店还在,不过老板从女变成男了。

我坐在公交车站的黑板凳上,阳光炙烤我的脸颊。

我是在这个站台,等了三年的同一班车,春夏秋冬如此。又盼着一个人,春夏秋冬如此。

说来十分矫情,明明过去这么久了——此人正是我少年白月光,不可暴露原名,我就谐音与寄寓一起,称他齐景行吧。

我那时是一个不懂喜欢,不懂礼制,天然懂得把一切搞砸的人。不然齐景行这样的人,我何以跟他连个表面朋友的结局都达不成呢?

天还是太热了,阳光要把我的脸烤熟啦,不过身后起了一层被风吹顿下来的汗,湿了的棉衫,冷凉地黏在后背。我穿过人行道,到对面常开的奶茶店买了一杯饮料。

“荔枝晶球还有吗,中杯,谢谢。”

接单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和善大叔,不是当年那个粉白面容的温柔阿姨。

我走出奶茶店,一管子下去,一口上来的是齁得厉害的荔枝香味饮料,还夹杂着锈了的果肉,整体便香甜的诡谲。

我多年不去奶茶店,忘了要说糖多少了。老板也不问!尽管如此,也不能诡异成这样吧!我挣扎了几番,忍着没吐出来,最后看了看杯底,发现上下隐隐有分层现象。

好么,直接没搅匀就出单了。默默搅开糖浆,我想:此老板手艺不如前老板,态度更是弗如远甚!

我总共在这买的饮品,两只手可以说出来。第一次是被朋友带去,点了一杯奥利奥可可,全糖;第二次是自己来附近文具店打印群里临时的作业,顺路点了一杯奥利奥可可,半糖;第三次在朋友的推荐下买了一杯十块钱的全料,那时候奶茶还不贵咧,这家也不是大品牌。第四次,家长会气氛紧张,我溜出去闲逛,到这家奶茶店买了杯金桔柠檬,半糖;第五次是暑假和朋友出来上课,点了一杯荔枝晶球,大杯少糖。

第六次不必多说。原谅我的无聊,絮叨这些事情。可有时候,一个人要幸福,便得在这些无知无觉里找。

我想所有人刚上初中时都是单纯无知的,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是小学生,是大孩子了——看初三的同学,就像看大人。

大傻子。

来的第一天就是领军训服装,还有询问我们需不需要报暑假社团。

此间很多事情我不放在这说了,本文主要怀念爱情方面:如果这也算爱情的话。

我真怕我说出来被打,我那时候是个挺讨厌的人,我有毛病。

初秋的夜晚,秋老虎,热的人心发慌。我没有及时和同班同学一起到公交车站等车的原因已不可考。总之我赶到时,也就只有空的候车座位了,我安慰自己:没有人聊天固然可惜,可有空的座位实在是可喜。

我坐那补作业的时候,面前停了一辆车:641啊,不是我要等的。

我向来有些发呆的特质,看了车前门片刻,它自己“啪擦”一开,伴随着排气的声音,跳下一个人,是我的同校生。有些同志又要问了:啊,你咋知道是你同校生!

大抵是因为很多初中都要求学生上下校服要齐全吧?

狗血的是:我对此君一眼万年。

俗称一见钟情。

学校地处两个公交站点之间,我要乘的778两站都停,到哪等车都行。他大抵是从上一站来的,而且这个641,恰好也在这两站停。

此君坐在我旁边,竟然没有和陌生人共座的尴尬——这里只有这一条长凳。不过他又背着一只硕大的书包,紧抿着唇,大抵很累——我至今不清楚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书,只后来有一次他转身时我不幸遭其一撞,得知这玩意还不轻。

少年,你身上的担子不小啊,难怪你不笑。

于我而言,这人好奇怪,我好喜欢。

草,我也好奇怪。

后来,回家的778来了。此君十分厉害,一个箭步冲上去,掐算好了似的,车门刚开他就能跳进去,身形鬼魅一般。我暗叹一声:好俊的轻功——鬼扯的。

你原来和我坐一辆车咧。

那你为毛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啊?

他一上车,车上没几个人,他就坐到最后去。我晕车厉害,大多时候只挑中间对排座位。没有的话,最好站着。彼时我还没有弄清楚这种心跳如擂鼓的感觉不是因为我学他飞快跳上车导致的运动后心率加快,而是心动呐——咦,叫人起一身疙瘩。

我并不是在这趟等车过程跟他有交集的,而是初二上刚开学,有一次咱班几个同学都在车站,陈靓举着奶茶跟他打了个招呼:“诶!齐景行!过来呀!”此前那些时光我再没见过他,仿佛不存在似的。

见他捧了一摞书走过来,我捧着炸串盒子,忘记把土豆片塞进嘴里。我想着这一堆人,似乎只有陈靓认识他,便总觉得他有点尴尬,那也打声招呼吧:“你好,齐同学!”

似乎与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印象不同,齐景行其实是个阳光开朗的人,他能绽出一个很大的笑容——美术书里讲工笔时列出的粉荷大抵如是。

“你好。”他的声音不小,音色却像和我隔了一层——隔着某种屏障在讲话的感觉,淡淡的回音感,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

此君表现得很有礼貌,我这人自来熟,是以很快打成一片,就“老齐、老齐”的喊他啦。后来大家都喊他“老齐”。怎么那时我就不想想,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擅自这么喊,这称呼他果真接受吗?

初冬的天,很凉了,凉的人有些寒。我那天想给一位很要好的湖北网友寄生日礼物,早早出了校门。急着去快递站,又不想回家太晚,只得将礼物盒裹在衣服里面,举着伞一路狂奔。

我至今还是觉得寄快递要我十块钱快递费还是太贵了!

我记得778的站点路过哪些地方,慢吞吞地走到最近的站点等车,风大,雨虽疏,打在脸上可疼。

我自娱自乐:何妨吟啸且徐行。到站点后,车很快就来了,可是人好多,前门根本没站脚的地方,我拼老命刷了学生卡后,飞速跑到后门上去,这里勉强有我的一席之地。

车内暖和,是以开门时玻璃门内氤氲了许多水汽。我下意识地写下齐景行的名字。随后画了个笑脸。

下一站时人蜂拥而出,我先下车,等他们走完了我在上去。看了一眼,座位有空了,我的几个同学在前面说笑的声音传来,我却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突然就不想过去和他们讲话,也不想坐下来。我这话唠也有闭嘴的一天呐。想着网友收到礼物时的情状,一只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原来是齐景行。我之前没看到他,他大概是从车后面的座位过来的。

他跟我打招呼:“你好呀同学。”然后推了推眼镜走到最前面,“滴”的一声,“学生票!”刷卡去了。

随后他又坐在对排靠后门的座位上写作业了。我站在旁边看他写。

我想了想:明天放假,你竟然能写的下去,在下佩服。

我看那一排空座位,又想了想:如果我刚才坐了这个座位,他就会坐我旁边了!可恶,亏了。

我低头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心里想:真羡慕。章晓春也有他这么长的睫毛。真羡慕他们。

待到要下去时,我偏头看到玻璃门上化了的“齐景行”,无可奈何地伸手抹花。

我回去仔细洗了个澡,难得早睡,心里想:太巧了。我好幸运。按道理他这时候都该走了,只有我和那几个同学爱疯玩,才会卡着被家人骂的风险时间上车——哪怕雨天也乐此不疲。随即又想:嗯,那为毛第一次见面时他那么晚才上车,还是在前一站?明明他后来都是在我们这一站上车的……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看着光来临江新城公园草坪上的小孩放风筝,我还是羡慕的。毕竟我从来没放过风筝。

今天的美术课就是制作纸鸢。要我们带了竹签之类的东西作骨。我那时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也是老师教的好。我自己穿了线,很快绑好了一只名副其实的风筝,就是图案有点诡谲——我的同桌舒严画的,是“冬泳怪鸽”。还让我提了这四个字。他故意用鸭子般的声音夸人很好笑:“你字好看!”随后他欢天喜地的跟朋友们一起去放风筝了。是的,老师说结好风筝就可以下楼去操场草坪放。我又结了一只风筝,跟我的朋友们一起去了操场,可我却不想放了。

是齐景行他们班的体育课,他在那里站着呢。

他应该是听到我们这边的欢呼声了,好奇我们在干什么,于是探了个脑袋,他个子高,一动很明显。我坐在草坪上,看了他们班很久。

很快下课。

很快放学。

很快到站。

今天车站没看到他。我想:也许一天见过一面就见不到第二面了。

他的竹马,我的朋友,文敬山,坐在那里讲自己的事情。我也很开心地和他说话,抬头间,又是一辆641。福至心灵地,我和前门里头站着的少年对上视线,门开了,他跳下来,对我们说(也许是对他的竹马说):“Surprise!”

我笑了,就完全自恋当是他对我说的,后来在QQ空间发这种事情,说希望有机会再听一次——现在想想真是丢人,一定要选择这种方式表达么?!即使没说名字,只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按理外人是看不懂的。歹在文敬山此君脑子有泡,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常年不上线的齐景行call来,于是:齐景行21:39访问了你的空间。

那么,喜欢他这件事,我没打算藏,也就没遮掩地被他知道了。

唯一丢人的是我的自恋,再见面时我竟能泰然自若地跟他打招呼——可难免心跳得厉害。

坐上车后,我照例选择前排的座位,他笑着跟我说了什么,我笑着回想不起来了,我记得我最后问他:“有什么别的要跟我说吗?”他很快答:“没有。”

欸,如今看那便是没机会的意思了。

可我那时候不懂这便是最体面地拒绝别人——对于一个,可能是第一次得知自己被人喜欢的男生来说。

他说自己要去后面座位写作业了,转身的时候,他捧着的语文书掉了一页纸,我捡起来,不慎顺眼看去似乎是什么笔记,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我只是捡起来,在摇晃前进的车上向他走去,把东西还给他。我转身回去,他又叫住我:“等一下。”我回头问他:“干啥?”他说:“谢谢你。就坐这吧。前面好多人。”

此后发生了什么对话,我一点也记不得了。

也许只有他写作业,我看着他。

我是从此刻决定光明正大地对他好的。

以往一大堆人凑在一起时,我会先把好玩好吃的东西给一圈人,最后才给他,不经意一般,总是不小心多给他几块糖果呀,饼干呀。此后,我总是第一个给他。

有一天我倒了一把糖果给他,陈靓去抢,言说:“不公平!不公平!谁跟你先认识的!”

齐景行便十分尴尬地冲我一笑时,陈靓就夺走了糖。他拦了一下,然而没拦住。齐景行被文敬山叫到后面去坐了,我看他走了,细细看了陈靓,我想我当时的语气一定很可怕:“你该懂我对他的心。就像你对林子涵一样。”

陈靓愣愣地看我,我又欢天喜地跑去他们那里了,文敬山喊我,而齐景行在那里。

公交车上言笑晏晏,真的只有小孩才会这么活泼。

和齐景行之间,唯一稍有逾矩的地方,便是有一次提前放学。刚上车,车内很空,他之前逗我,具体原因我已经忘了。我佯装生气,劈手夺了他的字典——没错,此君抱着字典玩,我先前故意带一本厚的古汉语字典投其所好,结果他一直翻阅,就一路没和我说话,最后还想借走。

此刻,我说:“我扔了你的字典!”便走向车上的垃圾桶了。

千万不要模仿,车颠簸,玩闹其实很不安全!我那时顽劣,各位见笑了。

我怎么会扔他的东西。

他也追来,我就折返回去了。坐在前排的位置,坐在了刘歆身边。我准备得意地逗回去,岂料此君挤开刘歆坐在我身边,这实在太不齐景行了。他至少说一声“请”?我以为他着急字典,就赶忙看他的脸,一旦有任何不耐之色,我立刻道歉,结果撞上一对含笑的漆黑眸子。他隔着衣袖轻攥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走了字典。

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傻。我可没能专注于被夺走的字典,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衣领。

他说:“一起看呗,别玩它。”

哦。

倘若时光就能这样流去那也很好。可好景不长,初二下他便沉默了很多,尤其是在五一劳动节以后。

归来第一天放学他没笑没闹,我也难得体察他一下,只跟刘歆、文敬山说话。

文敬山问我小说的事情如何了,我说你别在别人面前提咱几个写的小说。彼时我好点耽美文学,呵呵,现在想,也不知脑子有泡的他有没有将这个发给齐景行看,我那文里面……哎!

我不好说我这个人早不早熟,只能说我对齐景行很单纯,从来无一丝杂念,只是觉得一直这样就好——连牵手一起走路都未遐想过。

特地解释感觉我好装斯文啊!

文敬山的存在,一直像是给我和齐景行添堵的,不过他天真,又确实自发在助攻——虽然不知效果几何。

作为朋友,我们一行所有人对他话中的不着调都是脱敏状态。

自那天以后,说话就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惶恐。我没安全感,试图跟他搭话,也只是促成一句一答,还是出于礼节性的。

再说一句不丢人的,我在朋友这从未遭此等冷落!便是这点引发我不满,然而又如何?是我喜欢他,不是他求着我喜欢!

尽管如此,我仍对他发过一次脾气。还有一次愤愤在线上跟文敬山大放厥词:我配不上他,我有病吧一直候着他!

还说了几点为什么配不上他。阴阳怪气拉满了。

这是暑假期间的事情。一开学的初三上,老班宣布我们要上晚自习,自下一天始,晚上八点半放行。这么晚,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便是要家长来接了。尽管此时是十四岁向十五岁跃迁了。

那天傍晚是最后一次一群同学都在的乘车时光。

我没敢看站在台阶上的齐景行的目光,自然也没和他正面搭话,我知道他偶尔看我,可我只是一直和刘歆、文敬山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每年冬季有5km的迷你马拉松,很多学校都有。疫情原因,这次我们只能绕学校内部跑圈来达成了。我在鞋带上绑好芯片,等待时神游,就想到齐景行。好想他,好想他。已经半年没见过他了。

出于一些打鸡血的原因,我想想他,就高兴,于是能努力跑完这个迷你马拉松。

在又一次跨越计时屏时,他正好和我并肩跑过摄像机的位置,“咔擦”一声,摄影师恰好拍下。

再无其他。我赛后鼓起勇气给他递了一颗糖,他脸色通红,累的,挥手拒绝了我。

学校因为这项活动早放了,中午没到就放人。久违地和此君同乘一辆车,车上缺少了刘歆。

这次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堆饼干,递了一盒饼干给陈嘉琳,又递了一盒给文敬山,又隔人递了一盒给陈靓,最后递一盒给坐在对面的他。

他看着我,挥手拒绝。

我应该是面色如常:“文敬山,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累呀,我跟你说,本身是不想来跑的!因为前几年我的芯片一直有问题,每次都不能录入结果!我都是没名次的黑户哇!”

文敬山心不在焉:“啊,那你真惨。”

陈嘉琳、陈靓:“扑哧。”

我:“……”

陈嘉琳:“不是,你听我解释……”

陈靓:“她就因为这个,还哭鼻子哦!!!”

我:在心上人面前装雅量,是件困难的事情,我只想暴揍陈靓。然后把陈嘉琳扭送到李宇航那去。最后是把文敬山开出人籍,改为人机。

下意识看向齐景行,此君一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累狠了吧。

直到下车前,我都一直用余光看齐景行的脸,担心此君出个好歹。

下半学期,我也在忙学习了,还特地让妈妈在附近报了个英语、数学的班,不过我还是会在物理课上睡觉啊啊啊!

于是放学也不需要父母接送了。既然晚自习下课还要去补习的话,那就不劳烦父母来接了!我也是大孩子了!于是忙一个小时又回去坐公交。

去车站的路上,晚风温柔地送着不知何处来访的清香给我,道旁树的叶儿也落在各处,发出沙沙声响。

不过有几次真是见鬼了。我坐在公交站台候车,发现齐景行在马路对面便利店门口和一群同学说话?这都快十点了!我有心喊他,却又不能去喊他。

我目送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反方向走。算了,我想:反正他成绩奇好,贪玩晚归也不会被父母骂吧!

体育中考来了,体育中考结束了。那天又早放了。我还有补习班的作业要完成,就没能立即坐车回去。我买了根冰棍溜达到站台,想着先吃完再回补习班,免得被老师说。就这样又看见他了。他旁边有几个男生,有一个女生,我清晰地听见一句:那女的又来了。我不可思议地抬头张望,呃,女性总共就我二位,说的人似乎……舍我其谁?黄昏时路边灯就亮了,温暖的光洒在我身上,我在声影交错中听到一句:“别管她。”

是齐景行的声音。

我便不知为何,将没嗦完的冰棍一填垃圾箱,飞也似的跑开了——哎,如果我50m有这速度也就不会被扣1分了!我往补习班跑,一气跑到二楼,眼眶跑热了,就流下水,眼睛便睁不开。同学王槊看到就问我怎么了,我不答,接着就把自己关在小隔间嚎啕大哭了。

要说王槊此人,妇女之友是也。他单相思我们的学姐洛子声,他表白刚被拒绝,咱俩可谓难姐难弟。

王槊支着脑袋问我:“你怎么啦?”

我终于缓过神,恨意此刻像沸腾的毒液,灼人肺腑。别是一派铭感五内。我告他方才发生了什么,王槊摇摇头:“如果他这样,就是坨臭狗屎!你哭一场不要伤心了,这薯片给你吃!不过是你听岔了吧?你不是说齐景行人很温柔的吗?”

我愤愤道:“谁晓得?!你又没跟他接触过!就听我的一面之词吗?!他就是个混蛋!以前是以前,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还能不信么?对方早就厌透我缠着他!否则怎么说这样的话!”

王槊:“那我不是说可能听错了……”

我已然听不下去任何话,只是告诫他:“不准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王槊:“当然。”

可气的是,这场悲痛过后我依然喜欢他。我到底喜欢他什么?!

为了摆脱这种感受,我便又想了一点法子。本来只是个模糊的念头,不过它成型于学校末月誓师典礼之后。那天依旧早放学,我在公交站台来回踱步,想着校长发表的激扬文字,每每回味都心潮澎湃,遂掏出卷边的练习册大写特写习题,都忽略了一辆778。我看它离我远去,追了一会实在没追上,又回头走,路过一对夫妇卖艺,看看碗,我给了1元硬币,攥着手里的剩下一个硬币,心里想:倘若看到齐景行,我便把这个也给他们。

我看到着薄荷绿外套的齐景行向车站走。彼时车恰好来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他似乎是有意避开我。

不过感觉作不得真。

顾不得钱币的事情了,我赶快上车。我忽而下定决心写了所谓情书打算给他,然而实在是潦草行事。我素来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包里面有许多没拆封的纸笺,我一向喜欢随身带着这些东西——随手一抽是一张粉红色的,皱了。垫在膝盖上写写画画,却连告白语都只是在公交车上临时拟好的:说来笨拙,不知怎么样才算体面,别了,齐景行。

齐景行像那个雨夜一样坐在便于下车的地方,我路过,在车门开的瞬间,手中的信纸脱手而出,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去帮我捡——这瞬间我明白,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对我放冷箭的。然而我跑得太快,这次也是,上次也是。

情书,潦草情书递出去了,我心里就后悔了:我最后一个月递给他?!万一他多想没好好上课,怎么办?!

事实证明人的想象力真有够丰富的。他照常学习,最后一次模考依旧摘得前几好名。

至于这件事,别说给我一个明确的拒绝回应,连破纸都没还给我,大抵是扔了。

这下我又想:冷漠点也挺好。也许就没看,写成这熊样人家以为废纸呢——我这样算骚扰了吧!怎么总昏头……

后来文敬山告知我他考到一中去,我说:“啊,他真厉害。”

文敬山:“……”

文敬山:“你为哈不亲自祝福他?”

我实在没好意思把情书的事说出口,只是说:“不合适呀我说。”

那场体育中考后的小闹剧,文敬山也是不知道的。

何况此君神经大条,跟他说了也未必能懂,届时来一句“都兄弟~”可就要让我喷凌霄血了。

拍毕业照,全校初三师生到场,校长到场。我热的,跟一群同学坐在办公室门口地板上等老班拿手机存放箱。抬头时,和从操场回来的齐景行对上视线,我别过脸。

回家的路上,陈嘉琳等女孩儿与我同行。

到了车站我给他们拍了几张照,但我自己却不太想和她们一起出现在镜头里。只是把照片转发给她们。她们说要去玩,就和我告别。一别大抵是永不再见。坐在车站,刷了几条视频,听到龙与天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娇意:“你还在这呢。”

我看他:“嗯。”然后张望着778来时路。

778来了。我仍然下意识偏头,看向学校的方向。林荫道上,齐景行低头缓步。我承认:我还想等他。

龙与天催我上了车。

不知意味地坐在后排座位。是齐景行邀我同坐的地方——我那时没想那么多。龙与天便坐在我下首,仰头问我:“你猜毕业照会把咱拍成什么样?”

齐景行上车了。跑来的吧。可他刚刚。刚刚……

我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画,我翻转屏幕,大声问龙与天:“像谁?”

这个界面齐景行能看到。画中人是齐景行,再不会比这更惟妙惟肖了。

我余光看齐景行,齐景行抬头看画。

龙与天根本没看画中人,不明意味一笑:“唐天真。”

我:“……不是,是无邪。”

我忽而笑得很猛,龙与天纳闷。此途中,齐景行,寸语也无。

再无其他。

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我一饮而尽这杯难言的荔枝晶球,权当过冷饮的瘾。风吹木动,暑假里来校上社团课的孩子散学了,又围满了车站,并不宽敞的路面显出可爱来,我站在台阶上。风无香。

我走在香甜的气味里,回家。

乙巳闰六月二十二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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