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都河

序

都河的水，依旧静静地流淌。

这座城市，承载了太多人的记忆，也掩埋了太多的秘密。那些年少时的誓言，是否早已被岁月冲刷得模糊不清？那些曾经炽热的心跳，是否早已被现实冷却？

他，在遥远的法国里昂，拥有令人艳羡的家庭。她，在繁华的都河市，过着看似完美的生活。两条平行线，却在某个瞬间，悄然交汇。

激情，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着他们早已麻木的灵魂。但雨过天晴后，留下的，是更深的迷茫和更痛的清醒。

利益，欲望，责任，道德……这些无形的枷锁，将他们紧紧束缚。他们挣扎，他们沉沦，他们最终选择放手。

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情感的故事，更是一个关于成长，关于选择，关于人性的故事。

你，准备好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了吗？

你，准备好直面内心的欲望和挣扎了吗？

翻开这本书，走进都河，走进他们的世界，或许，你也会找到自己的答案。

第一章 放手

周末下午，秋雨潇潇，老友和我在都河边的茶舍临窗而坐，谈到秋来冬近，谈到人生如戏，他给我讲了一个朋友近期远走法国的故事。他感叹，在讲究效益的日子里，他的朋友在情感世界里也实现了“效率化”。一声叹息，是他对两个人情感蹉跎经历的评判，只是用“及时止损”进行了“道义”的总结。对那个朋友的故事，他感觉就像眼前飘落的树叶一样，整个生命周期里既没有引发太平洋的海啸，也没有引起大西洋的飓风。从初始的娇嫩柔弱到泼辣淋漓地生长，由青绿到枯黄，最后悄然落地，人各天涯，缘起缘灭似黄叶，孤零零地飘落在时光的河面上，随都河流向了远方，又消失在老友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旁的老友注意到了它曾经存在。老友默默地在这秋雨下的茶舍窗前讲述着那场纠结恋歌。

一剪梅秋雨

黄昏秋雨风未消，楼上灯照，楼下竹摇。

轻梦忽现妩媚笑，想紧眉梢，念锁唇角。

放鹤湖柳似帐绦，鸳鸯水好，蝴蝶花娇。

都河清波声渐悄，岸花落了，船已远漂。

在从上海飞往巴黎的飞机上，林燕飞眉头紧锁，回忆六年来的时间里，让他经历了太多本不该发生的事，现在终于结束了。

他和姚琳最后的通话，成为了他是走是留的转折。

“止损吧，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这平淡无奇的话语从电话的那端流了出来，如同姚琳的汗滴在林燕飞的脸上一样，只是那时的汗是甜蜜的，这时的言语却如硫酸一样深深地灼烧着林燕飞的心灵。

在林燕飞还有一些留恋的时候，他又拨响了姚琳的微信视频，此时，提示正在通话。不知这已是多少次不接视频了，和半年前大不一样。他用微信发了文字，得到的回复是，我已去了南省，正在洽谈业务，请不要打扰。林燕飞就在姚琳公司楼下的车上，他从车窗里看到姚琳的红色轿车正好从不远处驶来，停到了她的专用车位上。姚琳穿着修长的紧身裤从车上下来，向楼门口走去。林燕飞还是有些不甘心。以往，姚琳常常飘逸着一头长发，穿着连衣裙，像小鸟一样从车上下来，恨天高使姚琳挺起高傲的胸脯，小姑娘的妩媚和少妇的熟韵融于一体，轻迈小步，轻飘上楼，那飘扬的头发似飞舞的丝带在林燕飞的脑海里缠绕。只是今天的头发已束了起来，也不是当初飘逸的状态，姚琳看起来比过去多了些倦容。过了十分钟，林燕飞又拨通了电话，电话被拒接。此时，林燕飞有下车上楼去找她的冲动，但是他没有，他冷静地观察着这熟悉的外面。三分钟过后，电话响了，是姚琳打来的，不再像往日那样直接用视频说话。

“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上次已经对你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了。孩子想去美国，不喜欢学习法语。再说你也不能在国内陪我一辈子，你会和我结婚吗？你会和法国的离婚吗？这些你都做不到吧？所以说，这些你都不能。我们已到了这个年纪，已不是冲动的小孩子了。再说，我是生意人，你是明白的，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当我给你金表的时候，你竟然回答我，谢谢，你知道我有多失望，止损吧，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林燕飞没有弄明白是不该说“谢谢”，还是自己对姚琳根本就是没有利用价值了。除了姚琳，他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他心灰意冷地开着车回到了他俩曾经朝夕相处的别墅里。由于姚琳已经和他分手，林燕飞感觉留着这别墅也没有什么用。原来想把别墅留给父母，给父母换成大房子，可每一个房间都有他和姚琳的曾经，而且他的这幢别墅一直是个没有能解释理由的秘密。最后决定把另外一套房子给爸妈养老，并作为将来回国的备用。把和姚林一起共处的别墅卖掉，虽然涨了些钱，但这些对于林燕飞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把自己开的汽车和养的宠物狗一并送给了表哥，顺便让表哥帮忙照顾一下年迈的父母。由于别墅价格比市场平均房产价格少了10万，买家第二天上午就把钱打到了卡上，下午在都河房产交易大厅办理了过户手续，出大厅的时候，林燕飞订了飞往巴黎的机票。

第二章偶遇

六年前，姚琳的儿子上初一的时候，因为丝状疣误诊，怀疑是丈夫将病毒带回家。远在美国经营的丈夫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关心了一下儿子的病情，也没有对姚琳做过多的解释。他虽然没有多说话，但心里面对自己的经历也是没有底数，并且对姚琳也产生了一些怀疑，双方在电话里面吵闹得不可开交，姚琳达到了几乎要崩溃的边缘。在父母和妹妹的帮助下，才用时间慢慢熬过了那段危机。由于双方的相互埋怨，加上时差的影响，电话越来越少，到后来一周也没有一次联系。好在孩子的病情一直稳定，没有像医生所说的那样继续恶化下去。虽然姚琳的生意比以前冷淡了不少，但这次事情让她明白了亲情的重要，金钱对她的诱惑降低了许多。

那段时间，姚琳每周陪孩子去医院检查，主要是防止扩散。孩子的病情她只是告诉了父母和妹妹，虽然在上学，但因为孩子想在这个学校里读书，暂时没有做转校的打算。本身这种病没有传染性，只是因为他的长出来的部位特殊，所以把病情的具体情况也做了隐瞒。治疗的事情孩子也知道，但姚琳始终放心不下。尤其是想到孩子那么小的年纪通常不会得这种病，而且是不同于其他人长在脖子或腋下。生活中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她想在网上找，在浏览与病情相关的信息的时候也打开了校友群和过去的朋友圈。平时忙于工作，她很少看校友群。因为她的生意在起初的时候也想过借助这些群体拓展一下业务，后来发现效果不佳，有的还影响了生意。林燕飞在同学群里发的法国的视频引起了姚琳的关注，尤其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让她确定了确实是法国。她曾带孩子在世界公园里也看到“巴黎铁塔”，不一样，视频中的是埃菲尔的真实画面，更加宏伟。

在法国的林燕飞正好在度假，本来打算回国的计划临时取消了。来法国这些年来就是求学和生计，西方的浪漫因子很快覆盖在了他的身上。妻子和孩子都有自己的事，他可以不用参与陪伴，最近妻子和他因为生活中的事渐离渐远，两个人处于互不打扰的状态。他想给自己放个假，这也是来法国五年来的第一次。他定好了巴黎香格里拉的酒店，打算在巴黎小住一些时间，去看看凯旋门，埃菲尔铁塔，甚至是爱丽舍宫。凯旋门离香格里拉酒店大概1.5公里，林燕飞开着自己的直播从酒店出发了，他把所看到的哥特式建筑都录制了下来，用抖音将短途的游记视频发在了同学群里。没想到大概过了十分钟，他的老同学姚谢为他点了赞，留了言。

“法国大教授，挺浪漫的吗？”后面又加上了一个笑脸。林燕飞在那个同学群里本来也很少发言，这些年来第一次发视频还有同学回应，也让他的心里生出一股暖流。仔细一看是姚谢的留言，他们曾经是三年的同学，但平时联系不多，和其他同学聊天的时候知道姚谢是在国内同学里面少有的富婆。同学时期的印象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有些记忆，毕竟姚谢当时长得也是高挑大方，是不少小伙子眼里的梦中情人。青春岁月的涟漪还有荡漾着的波纹留在了脑海的深处。

林燕飞加姚谢为好友，当他再称姚谢时，姚谢说已经改名为“姚琳”了。这就是他们当年在上学的时候，同学中间有一句笑话，在刘禹锡的《乌衣巷》中“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燕飞的名字取自此诗句，而同学们硬硬的扯上了姚谢的“谢”字，把诗句改成了“旧时姚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那时他们感觉到还有一丝的缘分，但改为姚琳以后，林燕飞感觉到好像是没有缘分了，又变得生疏起来。微信那端的姚琳反应却比较敏捷，立刻发了个笑脸后说，“琳字也带有王字旁啊”。

在以后的时间里，姚琳和林燕飞联系频繁了起来。姚琳的喜怒哀乐也都随时随处的发给了林燕飞，聊天的时间由姚琳的夜晚变到了下午，由下午提前到中午，这让早上刚起来的林燕飞就收到了遥远中国的信息。

看到埃菲尔铁塔，姚琳以为林燕飞这是在巴黎，后经了解，林燕飞是从巴黎又去了法国的奥尔良。当提到奥尔良时，姚琳也是有点儿惊讶。她说，奥尔良不是美国的吗？正好，姚琳的丈夫在美国的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市就在这个州的南部。经了解，林燕飞是在法国的奥尔良，美国的新奥尔良所在的路易斯安那州是原来法国的殖民地，并取名路易斯安那州。他们聊的范围渐渐地越来越大，开始涉及到了平常的工作。

第三章前缘

这个月的业绩又有所下滑，姚琳在财务室对着业务账单，看着打印出来的流水，手不自觉的想把它撕掉。过去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打印的流水要好长，如今只有短短的一截。她心里明白，这张纸直接决定着工资卡里的数额。喜欢的钻石项链又泡汤了，自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下班以后她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父母的小套房里面，这个是她给父母买的公寓，平时父母来住的时候在家里不方便，就专门买了一套面积小的户型，恰好父母回老家串亲戚去了，她一个人来打理一下。

在第一次入住的时候，社区网格员还经常的打电话统计老人的信息，后来她借故说父母回林市老家了，没有在此居住才算安静了。除了电视机以外，其它的一应俱全。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给老公发了一个需要加班的微信后就躺下了。这是她常用来和老公交流的方式，说明晚上可能不回家，孩子需要老公照顾。尤其是在结婚以后，她把住宅换成豪华别墅，她的家庭地位陡然上升了。无论在家还是在外，“富婆”的名称算是实至名归。只有姚琳自己知道有多累，想起这些，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慢慢的，自己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安睡中的姚琳做了个梦，她又回到了林市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地方，那是她上学的路上，一个男同学骑着的自行车把同行的自行车剐倒了，两辆车都倒在了路上，把很窄的乡村路堵死了，挡住了她的去处。眼看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快要急哭了。这一急，自己就醒了。在梦里也没有看到前面两个人的具体的模样，看他们还在说着话，就只知道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两个男生。醒来后的她感觉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仿佛就是梦中的路人甲。翻身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手机里面的信息，职业习惯让她看看是否有业务需要处理，每一笔业务都可能是丰厚的利润。这两年之所以能够赚到盆满钵满，主要得益于业务做得越来越好，个人获得的提成越来越多。

这次倒没有发现什么业务信息，只有同学群里出现一个小的红点，提示有新的信息出现。这个是她平时不太注意的群，可挖掘的资源太有限了。平时除了约饭的信息以外，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在百无聊赖的此刻，她却点开了这个同学群。信息是一个陌生的同学发的风景照，照片里是她在影视中才见到的佛罗伦萨的大街。跳动的头像是卡通照片，并没有具体的名字，但有一个艺术字“林”。她和这位同学曾经认识，虽然不是特别的熟悉，但印象里不坏，听说他去国外定居了。出于好奇，她很想去加这个同学为“好友”，也顺带看一下国外的新奇。但是她还是停住了，只是跟随其他的同学在群里点了一个赞的图标，和其他的同学的点赞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大概过了十分钟，她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原来这个同学就是她听说的林燕飞。从想加他为好友，到他主动申请过来的这十分钟对姚琳来说有些期待，又有些煎熬。她不知道这种好像在发掘大客户的感觉怎么在这里也出现了。她认为这种心理是职业习惯使然，并不是原来恋爱时的春心萌动。手已经不自觉的通过了他的请求，虽然信息比国内通信有明显的延迟，但基本不算是过于长久的等待。睡了一觉以后，困意褪去了不少，林燕飞的信息又如强心针一样刺激着她。

在国外的这些时间里，林燕飞除了学习，就是抽空去旅游，他认为是在学习书本以外的现实科学，也是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在国外的他，走在大街上成了异类，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地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眼中的外国人。佛罗伦萨的潮湿让他有些不太适应，好在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除了看看名胜古迹之外，他还去了当地的几家图书馆，因为语言基础太差，只能看个大概，其余的时间就是用眼睛去接受这个新鲜的世界。身上的手机信号虽然不是太好，但也能让他看到原来储存的信息，除了大学同学群之外就是高中的同学群。他发现，出国以后浏览同学群的时间比国内时多了不少。从家庭的亲情群了解的国内信息不如在同学群里面得到的多一些。

林燕飞记忆的姚琳还是那个清纯可人的女孩，那时她们都穿着校服，女生的身材只能看到高矮胖瘦，其余的都不明显。在姚琳的记忆里林燕飞还有些羞涩，但那个时候已经长出来略微发黑的小胡子。在她的想象中，到国外的男士不是风度翩翩就是绅士幽默。他们在试探着了解彼此的现状，都怀揣着既想知道又不敢冒进的态度。这时的姚琳已经清醒了许多，双方聊的范围已经从怀旧中延伸到了现实。

“我还是第一次和国外的人聊天。”

“在国外也是中国人。”

“我是说手机信息的延迟，在和客户交流中这样的速度很容易引起误会，以为是心不在焉。”

“不好意思……离得太远了。”

“同学的心里距离是很近的……”

就这样漫游式地聊着，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此时的姚琳又有些困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23：35，这时的意大利已经到了下午四点。林燕飞也感觉自己还有的景点没有去看，手机的电量越来越少了。他对姚琳说，在国内已经快半夜了，不影响你休息了。姚琳回了一个“好梦”的图标，过了一会又撤回了，重新发送一个“拜拜”的图像。

这是姚琳少有的无单聊天，虽然感觉上浪费了许多时间，但心里却感觉聊得值，至少是看到了平时不能看到的异域风情。她把照片贮存在手机里，顺便翻看林燕飞的相册，很少有国内的照片，除了几张在大学的照片之外，多数是国外的，从时间上显示，林出国已经十年了。照片里面有林在国外的个人照片，也有合影，合影中有不少金发碧眼的美女，但没有看到有和他亲密接触的人，只有一张和一个抱孩子的外国女人的合影。仿佛国外的浪漫还没有影响到林燕飞，林依然还是学生时期谦谦君子的形象。

第四章 问路

这些年来，姚琳在服装学校时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她还叫姚谢。姚谢从服装学校毕业时并没有涉足房地产业，她在江城找了几家工作，都没有合适的。起初是想做服装设计，以为会在市区选择国际知名大公司，等到去找工作时才发现学历受制于人，为了生存，只能在开发区里找到一家服装厂上班。刚开始还能适应，毕竟是开始自己养活自己，做了一年以后，服装厂因为出口效益下降，所有的个人都没有涨工资，这个对于她来讲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本来工资就不高，结果还不能保证上涨，这和预期产生了较大的差距。看到有不少的同事已经辞职或者跳槽，她向离开的姐妹讨教起来经验。梨花是她一起入职服装厂的好朋友，因为家里父母都需要用钱，她在厂里工作了半年就跳槽了。起初是姚谢鼓励梨花坚持好好干，两个月以后梨花就换了模样，天天说要请姚谢吃饭，说要“谢谢她”。自离开服装厂以后，梨花回到老家，家里人都在山里面，母亲和父亲的腰都在采石场受过伤，补助的钱都供梨花读书用了，本以为梨花能赚到大钱，结果回家时仅剩下一万块钱，还了债务，就只剩下她回城的车票钱了。那个春节是梨花长这么大以来过的最压抑的春节，原来过节都是父母拖着生病的身体在苦撑着，她感受不到，毕业自己开始挣钱了，原以为能给家里带来欢乐，结果发现还是不能改变家庭的面貌。

梨花在火车上时听别人说过销售房子赚钱多，大年初六她就买票回了江城，只是自己没有直接回厂里，而是去浦口找工作。晚上回厂里的宿舍睡觉，白天告诉人去城里玩了。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在一个售楼处找到打扫卫生的工作。她回厂里取了被褥，就到新的岗位开始上班了。在售楼处工作一周以后才知道，买房子的和物业不是一家公司，开发商又是另外的公司。在售楼处和楼房销售部的工作人员慢慢相互熟悉了，大家年龄不相上下，外来人员常常把梨花当成售楼公司的员工，她也为她们介绍了几个买房的客户，这样大家关系更密切了。又经过了一段时间，恰好有个售楼小姐辞职，说是嫁给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不少人羡慕得不得了。出现的这个空缺由梨花补上。在售楼大厅的一个多月，让梨花算开了眼。在想起自己半年仅攒了一万块钱时，卖出去一套别墅的销售员就可以一次性赚到八万多块，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她还了解到，做销售服务要注重适度地包装自己，不能以大妈的形象出现在售楼大厅，那样会影响销售公司的整体形象。梨花先从QQ群自己的头像改起，相册里个人的照片也变得时尚了起来，就连她的名字也改了，变成了“雪儿”。

入职一个月以来，雪儿积极接触到五家客户，都因为房价太高没有谈妥，每次下班她都一个人复盘一天工作情况，有激动也有悔恨。春天是房屋销售的淡季，公司对于销售业绩催促的不如年前那么紧，但如果三个月不能销售一套房子的话，她就要面临着被辞退的风险。好在“五一”快到了，业内人士常说，“五一”前后是新的一年里春节以后的第一个热销高潮。为此雪儿也是做足了功课，她晚上下班以后，带着宣传单到离上班较远的地方散发，虽然宣传广告单上有售楼处的电话号码，但雪儿把她发售的每张广告纸上都用笔加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五一”前就有几个联系看房子的，经过努力，“五一”期间雪儿销售了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是小组长帮衬着销售成功的。这一个月的收入，比过去一年的收入都高。晚上下班，她感觉自从改了名字以后，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自己改写了。

姚谢看着雪儿的快速变化，自己也心动了。于是，在雪儿的引荐下她也快速跳槽到售楼公司。面试那天，接待她的员工并不是很友好的眼神，起初雪儿的加入并没有让其他人感觉到危机，因为大家都认为雪儿可能就是个三个月同事，卖不出去房子走人，即使后来卖出去两套，和他们比起来还是有不少的差距。至于姚谢就不一样了，她身材高挑，人长得漂亮，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让周围的女同事都提高了警惕。雪儿并没有想到这些，她只是觉得姚谢是自己的好姐妹，原来和自己一样赚不到钱，而且来了以后会多一个知心的朋友。

本来是雪儿说请姚谢的，结果是姚谢请的雪儿，她感谢雪儿把她引荐到公司。从此她俩又生活在一起了。下班以后，雪儿依然那么卖力地做功课，姚谢从她那里学习到了许多销售中的知识。因为在大厅里经常有人说“谢谢”，起初姚谢以为是在叫自己，弄出来不少的笑话，所以她也改了自己的名字，取名“姚玲”，大家叫她“玲玲”。姚玲的到来，在公司里引起了不小的变化，售楼处的奶油小生们都喜欢和她说话，一边是帮忙，一边是套近乎，尤其是大家都是恋爱脑的青春期。有送礼物的，有约吃饭的，还有约看电影的，这些是雪儿没有遇到的。开始的时候她会和雪儿说一下，后来也就不说了。在大家的热心下，姚玲也卖出了自己的首单，为此，公司的销售经理还专门召集大家庆祝了一下。那天，也是姚玲第一次喝酒，经理乘着酒兴搂住了姚玲，当着大家的面，这让姚玲感觉很突然，虽然有些酒意，但她还是清醒的。经理搂着她呼喊着“我的姚玲”，身体也在摇摇晃晃。姚玲趁机架住了经理的胳膊，并把他送到了座位上。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她让司机把经理送回去，自己快速地回到了宿舍。雪儿也参加了聚会，她回来得没有姚玲那么快，她给姚玲倒了一杯水，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就各自躺下了。姚玲并没有睡着，她的眼睛里在黑暗中噙着眼泪。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有人说经理的老婆也到了公司，姚玲和雪儿对视了一下。在大家早会的时候，人事部长通常会点一下名字，在点到“姚玲”的时候，有几个人转头看了看她。这让姚玲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的难受。雪儿的心里也开始打鼓，她发现大厅的二楼上方有一个人在看着下面的点名。只见那人衣着华丽，珠光宝气间显得雍容华贵，年纪不算大，气质超常人。会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到自己的岗位。二楼的那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接待领班和她一起在大厅里面走着，领班不像平时一样介绍楼盘的情况，两个人好像是在聊一些家常。她俩没有很靠近姚玲，但明显的是在注视着姚玲。姚玲和雪儿都发现了这些，只是谁都没有作声，依然忙活着自己的事。过了不久，那人就坐着兰博基尼走了。这一天，姚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在恍恍惚惚中度过，下班的时候专门提前给雪儿发了信息说“不要一起走了”。

回到了住处，雪儿把看到的都告诉了姚玲，姚玲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她知道，这次和以往在学校、在工厂里遇到的不一样，以前可以说是谈恋爱，这次是要落骂名，而且自己是不想掺和其中的。虽说经理人长的不是头光腰肥的，但也谈不上什么帅哥美男，至少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而且他骨子里的玩弄的心态让她作呕。还有，在公司里的小男生都很可亲，但多有流里流气，相貌和才学极不对称。她虽然想赚钱，但不想以这种状态存在，也不想赚带着灰色阴影的钱。她告诉雪儿，自己想回老家。老家都河市虽然不如江城发达，但也算是四线城市，而且房价也在节节攀升，销量也很可观。雪儿开始还在为姚玲担心，知道她的打算以后也为这个决定投下了赞成票。

第五章创业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姚玲暗自发力，主要是联系都河市房产销售公司，另外就是在公司里把业绩再维持好，争取卖出一到两套房子。她把能联系的关系梳理了一遍，发现老家还没有从事房地产销售的人，只有一个搞运输的同学，听说是给建筑工地上送砂石材料，也没有所谓的运输队，或者说是成立运输公司之类的信息，这个也排除在了找工作要联系的人员之外。有的业务员也和她打趣，要是再创辉煌还可以继续有庆祝活动。每月一次的聚会活动，如果经理参加公司给报销两千元，他们也经常有人组织活动，尤其是创下好的业绩的老的销售员，他们每个月有的销售五套房子，收入在十万元以上，每次活动也都十分的阔绰。这样的生活，让大学毕业的他们忘记了学习的专业，有的甚至后悔没有早日加入到销售房子的行业中来。

林燕飞在大学里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对社会的感知却显得有些滞后，尤其是对个人大学毕业以后的去处还没有明确的目标，这让他也有些着急。他的多数信息来自于校友群，尤其是已经毕业的校友提供的信息。原来一起来上大学的唯一高中同学尧芳也已经消失在了人海里。他一直都想到国外深造一下，开阔一下眼界，提升自己适应社会工作的能力。经过努力，他获得了去法国留学的机会。除了资金对他有些影响外，其余的条件都具备了。在家里的支持下，林燕飞于大四那年开始了法国留学的生活。国外的生活对林燕飞来说，从一开始就是压力。虽然不少人向往浪漫之都巴黎，但林燕飞知道，西欧的浪漫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次苦读，自己没有资金在那里挥霍，旅居的日子只能算是一个学生，或者说是一个过客。两千八百元的机票对于林燕飞来说已经是个不同寻常的开支，从订机票的那一刻起就不打算多回来几趟，那样可以节省一下资金。飞机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起飞，林燕飞在出发前还查看了地图，数着自己要经过的国家，但飞机升空以后才知道，要经过俄罗斯，这样飞行的距离最近。飞机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停留了一下，林燕飞下飞机，并没有出航站楼。这是他第一次在异国他乡，机场的建筑群首先提示着他这里是中国之外。机场的人群和电视里面的一样，多数是金发碧眼，衣袂飘飘。经过近11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到达了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

跨国旅程的结束，就是新生的开始。林燕飞按照通知书上的说明，向着梦寐以求的大学出发了。虽然都还是未知数，但可以肯定是人生的跃升。塞纳河的迤逦风光让他感觉到这个发达国家的特点，虽然不是水清清、天蓝蓝，但哥特式建筑错落有致，让他在视觉上美不胜收，心中生出了“不虚此行”的涟漪，嘴角也自然地流露出一抹笑意。公交车上只有他是黑头发、黄皮肤，其他人都是白人，大家对他的加入并没有流露出异样的感觉，不像在县城的时候，有那么多好奇的眼睛盯着直看。因为法国的纬度和国内差不多，林燕飞在气候适应方面还是比较快的。只是语言的障碍影响了他最初的生活，尤其是法国各城市之间也存在语言的差异，如各自的方言一样，一度困扰了他的生活。好在他的英语不错，和年轻人沟通起来方便了许多。发达国家的消费水平让林燕飞感觉到了生活的窘迫，他也学着和其他的同学一样开始勤工俭学。他发现，只要用心的工作，赚些外快还是比较容易的，尤其是在餐馆里面的收入明显的是国内同等工资的两到三倍，这样的工作和学习些许让他增强了在国外留学的信心。

姚玲老家的房市随国家的大的行情在上涨，虽然均价不是太高，但销售量比较可观。在电话里就有房产销售公司表示可以接纳她，并且给出的待遇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在春节要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她便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公司里面的同事都感觉有些突然，但那几个美女同事们都早就料到了这个必然的结果。因为以前有两个销售员因为漂亮，确切的来说是因为和经理走得太近而被迫离职的。

姚玲回到都河市之前又一次修改了自己的简历，并且把名字改为姚琳，曾用名就是上学的名字，这样和学习档案一致起来。其余的名字没有再出现，这也是她与这个城市、这段生活的彻底的决裂。她在自己想要改头换面生活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清空脑海里关于这里的许多，还有的就是从事房地产生意的经验，收集客户资料和把握客户心理的技能。想到这里，她还是比较感谢这座江南大都市给予她的帮助，让她变得更加的坚强和自信来面对将来的生活和工作。辞职是意料之中的顺利，来到都河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所联系的公司报到，递交好简历以后即开始上班了。经理让她先熟悉3天，让她跟着老员工了解一下公司的状况。带她的业务员叫刘丽艳，经理喊她小刘，大家都喊她“艳姐”。都河市属于姚琳的故乡，回来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普普通通，没有了个高的优势，颜值也算不上出色，周围的人都那么苗条，那么的靓丽。一上班刘丽艳带她和一个小组的几个员工打了声招呼，介绍认识了一下，了解了当前的开发项目和在售楼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有人来看房，而且就是他们这个组发出去的宣传册，大家都开始忙于接待。只见对应业务人员热情询问，大方接待，礼貌引荐，委婉推售。这所有的流程和姚琳在江南时差不多，虽然不是那么精细，但比想象中的要高出不少。如果说顺利的应聘给予她不少信心的话，其他业务员的展示，又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售楼大厅装修得金碧辉煌，如罗马大教堂一样的奢华，连门口的迎宾小姐都是着西方中世纪的细腰连衣裙，从小姐的帽子到鞋袜都是西方的风格，让进入大厅的人感觉自己宛如进入人间的天堂一样，既向往又兴奋。这是与以往的售楼大厅所完全不一样的。售楼引导员都是公司的制服，姚琳的制服要年后开班才能到，那实际上是试用期满的时间。一个月，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不短的期限，不少人一个星期就能适应，半个月就能卖出一套房子。姚琳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切，接待大厅的门口有一个员工名片放置架，架上有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格子，除了最下面的一排剩余一个格子以外，其余的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有名片。那个空格也许是给自己预留的，姚琳心想。她已经开始背记公司的简介和楼盘的优势了，尤其是目前人们关心的城市的发展，这个楼盘今后的便利等。

春节的来临，也是售楼的旺季，刘丽艳虽然是她的领班，但在开始工作以后基本就是忙于推介销售项目，每天的客户络绎不绝，虽然定的数量不是特别的多，但人气很旺。跟在她的后面，一是学习她的介绍方式方法，二是帮忙拿一些文件资料等，三是记录客户的需求信息。关于客户的个人信息都是刘丽艳亲自来记录，这牵扯到下步的签约和业绩，姚琳是不能碰的，其余的人也不能碰，这是行业的规矩。每次这个时候姚琳会知趣地回避，要么是去给客户端一杯茶，要么是带领客户的小朋友去玩积木或者沙堡。做到不损害同事的利益，大家才能容得下她，给别人做好配合才能有个好的开头。但公司要的是业绩，姚琳也在寻找自己突破的途径。还有三天就要春节了，家处远方的员工被家里催着已经在订购着车票，有两个业务员已经请假回去了。这时的刘丽艳感觉要给姚琳一部分机会了，因为订房子的人虽然不是太多，但来看房子的人有时却不少，她有时也应接不暇，防止出现招待客户不周的现象。姚琳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她打算不回家过春节。她想，如果公司安排她大年初一值班，她也会答应，哪怕是不给加班费也可以。大年初一是不上班的，但从初二开始要有人值班，大家知道从初一到初六是当地串门的日子，初六以后才正式开张，但姚琳自告奋勇报名值班。虽然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但确实让几个员工松了口气，毕竟前几年值班的时候连吃的都不好弄，只有自己烧开水泡方便面。姚琳并不在乎这些，她不仅准备了自己的，还多准备了一些，有的还比较上档次。

姚琳被安排为初二到初三值班，初二一天没有来人，初三来的第一个人是经理。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姚琳泡了一杯热茶送了过去。他刚看到姚琳的着装时眉头一皱，瞬间换成了一副笑脸，明白了这个刚来的实习生。看着比较顺眼，还算比较机灵。接过热乎乎的茶杯时顺口说，“过了十六新衣服就来了。”这让姚琳的心里也感觉到热乎乎的，毕竟这是对她工作的认可，也算是自己回到故乡基本能扎下根来的良好的预兆。经理又问了姚琳几个生活方面的问题，对工作上的也顺带的问了几句，姚琳感觉到经理所问的问题都是直击业务要害，听着平平常常，实际上是考察业务员的基本功底和业务技能。经理经营多年，虽说算不上阅人无数，但具有“听君一席话，便知腹中金”的交际能力。他感觉姚琳能够适应这个岗位，虽然来得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对业务并不陌生，具备“大方的交流性格、细腻的感知能力、活络的思维方式”。这是经理对她的印象。正因为这些，经理又介绍了特别要注意的公司业务的问题，传授了开拓业务的技能，团结同事的方式方法等等。这是姚琳原来的公司里所不能学习到的，那里除了揩油的不雅，她感觉其余的已经不值得过多的再去回忆了。在和公司经理交流工作以后，姚琳开始设计个人的名片，画了几个图纸，自己都不满意，最后还是决定请广告公司帮忙设计和印制，本来打算要节省设计费用的，也取消了。后来广告公司发来的设计排版还比较时尚，姚琳最后采纳了其中的方案。

里昂的春节并不热闹，而且天气还相当的冷。林燕飞在租赁的房子里没有大学的暖气，只有一张电热毯。圣诞节时期他开始思念家乡，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在索恩河边，张灯结彩的热闹仿佛与自己无关。虽然白天的时候房东邀请他一起过圣诞节，但他还是委婉地谢绝了，因为他不知道带什么礼物给房东，主要是自己的拮据和对房东爱好的不了解。从圣诞节到春节，林燕飞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晚上偶尔也出来一下，就是沿着索恩河边走一走。沿河的风景秀丽，阴冷的风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无疑是在提醒他在这里始终是个过客。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家乡的那条河，耳畔想“都河谣”：

都河远，都河长，都河的鱼米装满舱。

都河弯，都河忙，都河的两边是家乡。

河水甜，河水亮，都河的姑娘真漂亮。

河道宽，大路广，都河的小伙真阳刚。

历史记载着都河的几经兴衰，都是人们生活的对应写照。河道兴，人民安居乐业；河道衰，人民遭灾受难。

在学校里有几位来自中国的老乡，黄皮肤和黑头发是他们的特质，只要是能用汉语沟通交流，大家相互熟悉得也比较快。尤其是来自上海的霍敏，幽默风趣、为人豪爽，他在那里认识的老乡最多，大家都喜欢和他交流。霍敏的爸爸在里昂和巴黎都有生意，尤其是和里昂信贷银行业务往来频繁，所以让霍敏在里昂发展。霍敏在里昂找了一个法国的女朋友，女友从小就来过上海，而且她的爸爸是迪卡侬上海公司里面的高层。霍敏有时邀请林燕飞参加他们的派对，大多数是华人，也有部分法国的朋友，林燕飞的女友云妮就是在他们聚会的时候认识的。云妮刚在里昂信贷银行上班，她和妈妈住在一起，家在罗纳河畔。云妮的爸爸原来在罗纳河边有一个葡萄庄园，曾经酿造葡萄酒，已过世快十年了，留下一大笔资产给她们。云妮的妈妈十年前和爸爸一起来过中国的广州，参加广交会推销葡萄酒，对中国的印象非常的好，她多次把在中国生活的经历告诉云妮，在云妮的心里种下了中国人很友好、中国环境很美好的种子。加之林燕飞看着比较帅气，对女儿温柔体贴又不失绅士风度，认识三个月以后，便请林燕飞住到了自己的家里。林燕飞留学顺利毕业，在云妮的帮助下在里昂一个学校里谋得一个职业，后来云妮为他生了个儿子，取名“亨利·云·林沐阳”。虽然他在云妮那里很少说中国话，但他还是想着孩子长大了来国内的时候像一个中国人，取的中国的名字就是“林沐阳”。

出国七年以后，到了2008年，趁着北京奥运会的时间，林燕飞第一次回来，带着云妮和儿子林沐阳，虽然和云妮还没有结婚，但因为在一起有了儿子，已经是一家人了。在国内的一个月，他们并没有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了离爸爸妈妈的家很近的酒店里。一是他们的生活习惯不想被影响，二是家里其实只有两室一厅，他们回来只是带着孩子在林燕飞的小房间里玩耍了一会，爷爷奶奶自然是高兴无比。儿子出国回来，带来了一家人，而且是混血的孙子那么可爱。他们用只有儿子能听懂的话和儿媳妇、孙子说话，都需要儿子在中间进行翻译。他们给儿媳妇、孙子准备的礼物都是儿子原来喜欢的，小孩子不懂，云妮也有时显得蒙圈。云妮知道这是文化的不同，她也听说过国内的这种关爱传统，只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浓烈，以至于让人有些不适应。但孩子对爷爷奶奶送的福娃“北京欢迎您”比较感兴趣，这一套比在法国看到的更精致，更美观。这是爷爷专门托人从北京给孙子带来的。家里的近亲有来看看这国外的亲戚的，多数是看看林燕飞是否能把爸爸妈妈的欠账还清。林燕飞虽然靠云妮过上了理想的生活，但他还一直记得父母的辛酸，所以那次回来把在国外能攒的钱都给了父母，还清了债务还剩下了一笔钱。从那时起，大家都知道他娶了一个法国的妻子，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父母也跟着享福了，只是父母从来没有去过法国。他们是来北京看奥运会的，后来给爸妈打过电话以后，从北京直接飞回了法国。

八年的时间，姚琳由一名职员做到了房地产销售分公司的业务副经理，虽然钱赚了不少，也改变了家人的生活。在朋友的牵线下，他认识了当地在青钢集团上班的柳洋，柳洋研究生毕业就被青钢集团录用。因为相貌平平，性格内向，不大招异性喜欢，所以还是在朋友帮忙下才完成了婚姻大事。由于和姚琳的学历差距，两人的生活一直处于不对称的状态，尤其是姚琳的收入要高出柳洋一大截。柳洋每次想到这就感慨命运的不公，自己的学历当时没有给他带来意象中的好处，也有些垂头丧气。在家人的劝说和社会现实的压力下，小两口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因为公司业务常喝酒的原因，姚琳一度怀不上孩子，柳洋看在她丰厚的收入下还在维系着家庭。有时姚琳调侃他，让他在外面再找一个，为他生个孩子带回来。柳洋有要找的想法，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从那时起，姚琳在公司因为喝酒要不了孩子的事情传开了。她自己不想招揽客户，反而是把客源让给别人，其余的人也是比较欢迎。从戒酒一年后，姚琳身体的各项健康指标逐渐正常，就怀上了孩子，取名柳瑶。儿子的出生让夫妻间的争吵也变少了。在儿子三岁的时候，柳洋得到了提拔，一年后跟着公司到国外拓展业务。夫妻二人感觉上算是举案齐眉了，姚琳为儿子付出不少，却感觉儿子更爱自己的爸爸，为此她有时还数落过孩子。在亲人之间的关系处理上，正应了那里的俗语“远的香，近的臭”。上小学的接送都是姚琳，每次都是急急忙忙，但为了尽力把儿子照顾好，她放弃了不少的业务。有时她在想，自己放弃的钱孩子长大以后不知道能否给赚过来。好在孩子在小学的成绩一直不错，熟悉的人见面就表扬孩子，有人说像爸爸的，也有人说像妈妈的，但都是夸奖的话。上初中以后，柳瑶就自己上学了。从此姚琳又迎来客源的高峰期，但因为房地产下行的影响，姚琳的收入并没有大幅度增加，只是不像其他人一样断崖式下跌，这让她对自己也感觉有一些满意。通过公司会议和社会调查，在分析到行情的波动性和产值的不稳定性的时候，姚琳又有了迷茫的感觉。

业务群里还有公司经理推送的各种销售信息，有对销售业绩出色员工的表扬，也有对在化解公司危机中做出突出贡献的骨干的奖励。姚琳在里面除了发送过节日祝福信息外，其余的时候是处于潜水的状态。公司的群里只有总经理和他的秘书可以随时发送信息，其余的人在发送的时候不只是文字需要斟酌，就连发送的时间都要考虑，太早太晚都可能影响大家对他的看法。也有个老大姐好发一些小段子，有两个小年轻也跟着凑热闹，就当是和大家助兴活跃气氛了，也没有谁太在意，只是多数人感觉他们不够稳重，也有的在背后对那位大姐进行窃窃私语，无非是说她的裙子短之类的话题。

第六章生意

市场丰厚的利润，无声地吸引大批的人加入到牟利的行业中来。贪婪的人看到利益会忘乎所以，即使表现得如吸血鬼一样也没有丝毫的收敛。但大部分人还是守住了经营的底线，保留了做人的模样，只是在极限地拓展自己的生财之道罢了。房地产高利润的顶峰已经来临，市场的波动就证明它已经由高速发展期转换到波动调整期，业内专家分析房地产市场已趋于饱和。不了解行情的人仍然在积极地加入到炒房团的队伍中去，姚琳的表弟购置了一套商用居住用房，看行情那么热，又想贷款购置一套沿街门面房，想寻求一下姚琳的意见。姚琳推荐了一个比较热但看似有些偏远的门面，她的表弟没有看中，一是离主城区远，二是房价比较高。其实姚琳分析那个门面房看似价格高，但那里是富人居住区，小区的规模还比较大，将来肯定会有生意。表弟没有接受她的建议，自己和老婆商量着通过贷款在靠近主城区的地方高价购置了一套门面房。

虽然业内知道房地产开始波动，但开发的新楼盘依然不断崛起。营销也开始从品质数量型向策略诱导式转变。街道两边的地产广告明显地多了，而且还有的动用了广告宣传车巡回播放，有的在销售大厅通过举办亲子活动来增加人气。这些策划，对楼盘的销售有了一定的促进作用，让不少外来的人对新的地标有了印象和认识。在大家都拼命地做好广告宣传的时候，姚琳专门策划了自己的推介信息，留下了三个手机号码，其实都是她自己的，专门发动亲友帮忙在微信群里转发。为了拓展业务，不得不开始挖掘亲友团这个最后的根据地。在生意场上，一旦利益要通过亲友来动，这项生意基本预示着快要走到了穷途末路。姚琳有时候在电话里和林燕飞也谈及生意上的事，她没有想到林燕飞对做生意也有自己的见解。在促销方面，林燕飞告诉姚琳不要浪费时间去街头发送小广告，不如在买房时找部分“房托”——假装购房的人。在房子开盘的那天，用钱雇一部分人排队，营造购房人多的氛围，然后让一部分人先交定金，其实是公司里自己出钱，把热销楼层“售出”，如6楼、7楼、16楼、17楼、26楼等热销楼层先占下，等有人来买的时候把其余的楼层卖出。这部分楼层在后期还会有人问，即使在售楼处不能卖出，在楼盘附近开设房产中介所，也可以以二手房的形式卖出去。姚琳采纳了林燕飞的建议，在她负责销售的楼盘开盘时大胆尝试，效果比较理想。她在推销14楼的时候说成是“13A”，把24楼说成是“23A”，虽然楼层没有变化，可购房者明显地愿意接受这种说法。姚琳的这一提法在都河市还属于首例，被公司推广使用，也被其他的公司采用了过去，几天时间里，无论是电梯的按键还是售房合同里面的14楼都被13A代替了。她还雇了一个“购房团队”，在宣传彩页上都有一个特殊的红戳，拿到这个宣传彩页的人凡是能提供她的另外的手机号码的都是预先找好的人。到达排队区域以后按正常的顺序到财务处，在交定金的时候，排在右侧收银台，有专人在旁边等着带入右侧的接待间，在接待间里发放银行卡，另外有两个人在门口守候，防止拿到银行卡以后不刷就离开。凡是没有这种宣传彩页的购房者都是自己交钱，而且是在左侧的接待室等待。开盘那天，整个交易现场有条不紊，订房者也是络绎不绝。姚琳负责销售的整栋楼共有216户，一个月之内就实际预定出179套房子，另外30套是“内部”人预定的，后来陆续在销售大厅售出，最后只剩下了7套房子没有卖出，留在房产中介所挂单销售。

在大家的销售业绩不景气的情况下，姚琳的业绩依然保持高位运行，这让她在公司里成了红人，宣传的标牌上也有了她作为“金牌销售”的照片，公司的表彰大会上也有她披红戴花的身影。但她也吸引来更多的目光，其中就包括经理的秘书“小胖子”。“小胖子”个子不高，但脸蛋挺白，本来是关系户，因为业务不精，没有能在销售岗位上待多久就到后勤部工作。因为大多数人看中的是到手的钱，每个月只要卖出去一套房子就能安稳地拿到全额工资，销售越多提成越多。公司经理曾经在大会上说过：年轻人来公司求的是财路，不是拜经理，应该拜客户，客户是上帝，是财神爷。在大家都不注意后面关系的时候，“小胖子”反其道而行之。在公司里把经理服务好，经理即使只照顾一个人那也是他“小胖子”，加上他对新入职人员的关照，邀请“小胖子”的酒宴也是络绎不绝。客源是销售人员的财路，明显姚琳的客源比较丰富，“小胖子”自己不好出手去抢、去骗，但他可以安排新人跟着姚琳学习，而且还是以经理的名义进行安排。

姚琳除了做好公司业务，就是带着几个新入职的人搞营销策划，只是每次她都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一半，剩下的让新员工去补充。其余的时间就是和林燕飞蜜度，同时也给林燕飞介绍着国内的红酒市场，尤其是在出入宴会和公司团招的时候，她也专门留意红酒信息，而且告诉别人有位法国的朋友从事红酒生意。从事红酒生意的老板也有从姚琳这里打听信息的，毕竟多数红酒是成桶从国外进口到国内分装到瓶的。大批成桶的红酒交易都是老客户，通过国贸渠道走海运过苏伊士运河再到沿海港口，姚琳探索的都是从厂家到消费者的信息。林燕飞借此也了解到这部分生意链上的利润空间。他有时也把国内市场的信息给云妮分享，也是云妮家多年考虑的，苦于不了解国内销售市场，所以没有能拓展经营。

第七章交织

法国的红酒一直在世界各地都有市场，云妮家的庄园虽然不是自己在亲自经营，但还占有一半的股份，这些是林燕飞所不知道的。在云妮的运作下，林燕飞在公司里兼职营销，利用假期专门来开拓中国的市场，利用林燕飞是中国人的身份，将经营向前沿再推进一步，从原来的贸易型拓展为直销到市场经营企业。因为公司每年都有中国的销售业务，在数量上一直保持着一万桶左右的销量，这与大公司相比悬殊很大，考虑到国内发展势头很好，就打算扩大一下市场，把北美的配额向中国市场倾斜。

和姚琳的老公一起出差的人要回国和老婆离婚了，而且说柳洋在外面也是风花雪月，只是没有和姚琳提出来离婚而已。姚琳想起来丈夫第一次从美国回来时给她带的名牌衣服和化妆品，给柳瑶带的名牌运动鞋。当时着实让母子俩高兴了一阵子。姚琳听说别人的风言风语以后，在电话里和老公大吵了一架，对于她提出来的问题，老公完全否认，而且是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让步，在语气上特别的强硬，说出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话。这让姚琳更加重了怀疑。早上起来她精神有些恍惚，儿子还在睡觉。在给孩子做早餐的时候把手指甲给切了半个，瞬间鲜血直流，印红了切菜的案板。一个人在厨房里无声地痛哭起来。她想了许多，从孩子牙牙学语，到如今孩子长大，多数是她在支撑家庭。丈夫失去了以前的温柔，换成了冷冰冰的面孔。反而是林燕飞在电话里面还比较关心自己。打发柳瑶上学以后，她就给林燕飞发了一个手指被包扎的图片。她一时也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把图片发给林燕飞，而不是自己的丈夫柳洋。一会儿，林燕飞的电话打了过来，当她看到手机显示MR LIN时，心里有些激动，眼睛已噙着泪花。她没有想到林燕飞会那么快地回复她。

“喂”姚琳的声音里带着沙哑和哭泣。其实接通电话的一刹那，姚琳已经开始泪如雨下。

“你的手怎么啦？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电话里林燕飞急切地问。

“早上切了”还是哭泣，只是并没有放声哭出来。她想到早上自己的“傻”儿子只知道吃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手的变化，更加伤心了。

“我去看你吧，你方便吗？”

听到这，姚琳反而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骗我吧？那么远。”

姚琳不知道林燕飞已经到国内三天了，而且昨天晚上已经到了她所在的城市。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已到都河市了。”

这个消息让姚琳既喜出望外，又有些措手不及。“早上还要上班，晚上吧，晚上给你接风。”姚琳抹干了眼泪笑着说。她有些激动，心跳有些加速，好久没有这样的心跳了。

这一天姚琳接待了6个客户，有3个人都交了定金，这样的销售业绩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往的时候虽然看楼盘的人不少，但交定金的只有一两家。她认为这是林燕飞给她带来的财运。一天下来虽然有些口干舌燥，但对于要和林燕飞见面还是做了精心的打扮。穿衣镜里不是原来的自己，她想论年纪林燕飞也一定快成油腻大叔了吧。林燕飞在都河湾的岸上咖啡馆定了个包间。这个店最好的几个包间都是朝向大河，在河岸上的古柳下，缕缕柳条在咖啡馆的窗前垂下，凌空撩水。客人临窗而坐，研磨咖啡，眺望河上游戏的鸥鹭。夜里可以欣赏满河的霓虹，流光溢彩，精彩绝伦。姚琳按照林燕飞发的地址来到了河湾。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多年，平时只是在桥上穿越而过，没有到这座咖啡馆里坐过。进去之前又拿出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照了一下自己，带着自信敲响了门。相视一笑，姚琳习惯性地伸出了手，两人相握一下，既不用力，又不是蜻蜓点水似的。一别十多年，虽然彼此都感觉变化很大，但也好像并不大。林燕飞送上了从法国带来的香水，只是说了一句“不知道你是否喜欢这种香水。”姚琳闭上眼睛闻了闻，满意地说了句“谢谢”。从咖啡到甜点，两个人都没怎么用，倒是水果在你来我往中消耗着。来到都河市宴请的第一个人就是姚琳，林燕飞的介绍让姚琳接住了话茬，问：“第二个是不是尧芳？”这一下把林燕飞给问懵了。

尧芳是他们一起的同学，虽然没有姚琳水灵，但学习成绩好，后来她和林燕飞考入了同一所大学。那时，有人说林燕飞会追求尧芳的，也听尧芳在同学会上说林燕飞长得帅。其实他们进入大学以后根本不在一个校区，两个人考上学以后只是一起来回坐过两次火车，后来就各自回家了。姚琳问林燕飞：“尧芳学习那么好，人那么可爱，你为什么不追求人家，感觉她配不上你吗？”

“哪里，她那么优秀，我配不上她。”林燕飞笑着说。

“她都夸你长得帅了，说明她喜欢你。”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她。”

此言一出，姚琳把头一抬，脸上虽然写出来疑问，但心里面却美滋滋的，反问道：“为什么？她那么温柔体贴，美丽可爱。”

“因为和她接触的男生不少人可以动手动脚，我就没有见人对你动过手。男女之间动手动脚本身就是相互不尊重，也可以理解为不自重。”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其实姚琳知道尧芳不在林燕飞面前时的表现，感觉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尧芳知道林燕飞属于书生气重的人，既不喜欢大大咧咧的女孩，也不喜欢“弱柳扶风”的人。当和同学们聊起来这个事的时候，大家都说尧芳是“恋爱脑”，为了“爱”改变了自己。当时同学们都以为林燕飞不知道尧芳的情况，但也没有人告诉林燕飞这些，尧芳变脸式的交际也只是自己给林燕飞释放的烟雾，可是任她宣传主权式的“占有”也没有挡住林燕飞出国，而且还找了一个法国的老婆。林燕飞在大学里的一个周末，步行往尧芳所在的街区走去，他想给尧芳个惊喜，也想去看看她。在离学校不远的饭店里选择包间的时候，回头看到尧芳扯着一个男生的衣角从饭店门口经过，当他转身走到门外的时候，尧芳已经走了过去，恰好还有一个男生对她动手动脚，她由躲闪到相互嬉笑打闹。这和在林燕飞面前表现的“淑女”仪表完全是两种状态，从此他认为尧芳和男生是没有距离感的人，他没有再去找过尧芳，尧芳后来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心里感觉不顺畅，胡乱搪塞了几句就挂了。尧芳因为有人陪，也没有再想过林燕飞。在后来的同学群里看到了林燕飞的信息时，自己就处于沉寂的样子，那么久没有联系了，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俩在一个大学里都没有谈起来恋爱，可见相互感情仍然处于原来同学的状态。

“手好了吗？”林燕飞温柔地问到。

“不疼了。”姚琳说着伸出了受伤的手。两人虽然隔着一张桌子，但离得还是很近。林燕飞把手接了过来，爱惜地抚摸着，眼睛里尽是温柔。姚琳并没有拉回来自己的手，同样含情默默地看着林燕飞。桌子成了多余的道具，两人并排坐到了一起。

姚琳把一个手机专门和林燕飞联系，在同学群里反而成了陌生人。和她老公一起出国的人已经离过婚了，马上要回到美国去。听说财产还是两个人一人一半，因为妻子要孩子，所以他要给抚养费。姚琳有时在想，下一个离婚的会不会是自己。万一是呢？那就和林燕飞结婚？她也不确定，只是感觉比从前轻松了许多，不是自己找到了下家，而是有了温暖自己的人。再怎么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不用男人的钱也能丰衣足食，何况以前比柳洋赚的钱还多。精神世界里有了有力的支撑，加上林燕飞的红酒生意做得还比较理想。有空的时间里两人经常一起切磋法国红酒。在公司同事们的眼里，姚琳又是满血复活了。林燕飞把父母从县城接了过来，这所房子的第一夜是他和姚琳一起住的。父母来了以后，姚琳没有来过。林燕飞在红酒生意中赚了不少，一部分款项打回法国的公司里，另外的1000多万留着机动开支。他还给姚琳带来了几个大客户，其中帮姚琳卖出去了3套别墅。原来姚琳自己卖出去了1套别墅，这样她年内已销售4套别墅了。姚琳的公司有个规定，凡是在一年内销售5套以上别墅的，都会获得一套小型公寓作为奖励。这个是公司本级的规定，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没有人能实现过这个业绩，过去最好的也就是一个业务员一年销售了3套别墅。其实上一级也有规定，是在这个基础上，总公司还会奖励一辆约30万左右的汽车，上级的规定只有公司的经理和他的秘书看到过。他的秘书白白胖胖的，虽然不参与营销业务，平时也是常伴经理左右，眼睛始终是眯着的，不知道的人以为是近视眼，其实就是小眼睛，只有数钱的时候才能睁开。平时和公司的中层以下的人说话不多，在经理面前出的鬼主意不少，着实为公司、为经理着想，有的人说他是经理的“干儿子”。自从姚琳售出第4套别墅开始，他常常自己琢磨公司总部的这个没有公开的文件。上次公司的公共用车就是他和经理一起操办，把两个人的销售业绩加到一起报上去的，车到位以后就把其中的一个员工调离了。大家都知道是总公司奖励的一辆车，具体的原因没有人去理会过。

林燕飞去江城已经有半个月了，期间去了姚琳提到的服装厂，但已经成为了新的电子厂，原来的厂房没了踪影，在微信里给姚琳发过来几段视频，厂外的各个十字路口除了路的名字没有变，其余的都已经不存在了。这让姚琳既感到有些惊讶，又有些小确幸，没有在那个工厂里等待着裁员或者是换岗。林燕飞打算回到都河市之后的第一件事是见到姚琳，再去看望父母。姚琳考虑到白天一是工作不方便，二来考虑他好久没有看到父母，就约定先让林燕飞回家。林燕飞在父母家饭后就约了姚琳。都河市的秋天已经来了，虽然白天有些燥热，但晚上已开始凉风习习，人们晚饭后开始在小河边、公园里的路灯下散步。林燕飞把车停在离姚琳住处较近的公园旁边的停车场里，一个人拿着手机在橘红的路灯下漫步，时不时的看着姚琳来的方向。姚琳考虑到各自的生活，从来没有到林燕飞的公司或者家附近找过他，她也要求林燕飞这样做。姚琳把车开到了林燕飞所在的停车场，电话通知她上自己的车，然后向放鹤湖开去。放鹤湖离城区有5公里，白天的人多，晚上就很少人了。放鹤湖边的夜风微微吹拂，但没有让他俩感觉到一丝的凉意。她们的思念在车窗里凝聚，开着的空调也没有消减内心深处的燥热，这次胜似新婚的小别重逢，她们把能想到的人间欢爱都体验了个遍，他们感觉这就是人生幸福的补课，恋人的体验食髓销骨却又其乐无穷，苦于体力的不济，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让她们彻底地融化在了一起。林燕飞说和他一起来的同事从江城飞回了法国，他再留一个星期就要回去了。姚琳提起来他发来的江城的视频，提到了自己今年的业绩，尤其是4套别墅。她想向林燕飞推荐一套别墅，又担心引起林燕飞的怀疑，怕他再联想到另外的别墅也是这样卖出去的。而且也不清楚林燕飞自己的资金是否够。在姚琳看来，林燕飞并没有发大财，见面只有一瓶香水就把自己给笼络了。林燕飞猜出来她的意思，就说也想给姚琳买一套别墅。姚琳听到以后有些意外，但也确信林燕飞不是在骗自己。她没有想要林燕飞的别墅，有时她想，万一柳洋和自己离婚，她把自己的财产或许会给林燕飞一部分。她喜欢钱，但不缺钱，只是缺少爱。

第二天林燕飞按照约定在姚琳的带领下看了别墅，一起跟着去看房子的售楼小姐对姚琳更是刮目相看。售楼小姐根据姚琳的安排给林燕飞介绍着别墅的功能，但林燕飞却在衣兜里用手机给姚琳偷偷发了“只要你喜欢就行”的7个字。姚琳看了以后只是婉儿一笑，售楼小姐依然卖力地在前面引导着、讲解着、推介着。这是一套地下一层、地上三层的别墅，总共450平米。小院倒是别致，青石路穿过草坪到鱼池边上，只是鱼池里还没有放水，留着主人根据爱好放养喜好的鱼种，假山耸立宛如升腾的祥云，售楼小姐说是“如意”的形状，寓意吉祥如意。翠竹扶墙高出与邻居家的隔墙半米，红枫似火，三叉分明，各居高位，寓意“步步高升”。宠物专区已经建好了雅阁，看上去可以防风挡雨，售楼小姐介绍说还可以根据意愿改进，养飞禽可以加防飞罩，养走兽可以置饮水槽等。厅内宽敞明亮，意大利风格旋转楼梯分至二楼和三楼，二楼是主卧，虽然没有装修，售楼小姐讲解着藏金室、衣帽间、童趣阁等等，这场景如推介皇帝的新装一样，林燕飞听着耳目眩晕，只有姚琳曼妙的后影一直在吸引着他。

回到售楼处即签订合同，林燕飞用银行卡当场支付了全款。这让售楼处的工作人员着实开了眼，原来买别墅付款的时候不是分期，就是几张银行卡，在林燕飞刷卡的时候，财务人员专门瞄了一眼卡里余额，那是还能再购买两套别墅的钱，这是她在这个公司收银以来少有的余额数字，确认收款后，不自觉的抬头细看了一下林燕飞的模样，好像要把他永远地记在心里一样。大家看着姚琳带着林燕飞在贵宾厅里签约，其余的售楼小姐也想把自己的名片递给林燕飞，但都没有。有人在一边轻声讨论着姚琳将要获得的奖励。第5套别墅的事一下午传遍了整个公司，也包括经理的“干儿子”。姚琳获得了一个小的公寓作为奖励，林燕飞一直都没有知道奖励这件事，后来他一直以为是姚琳自己花钱买的。在林燕飞回法国以后，他的别墅由姚琳安排人装修，她的小公寓也同步进行着装修。姚琳不经常去别墅看装修的进度，也以工作忙为由都是夜里人少的时候一个人去看，然后给施工的人员提出整改意见。姚琳的公寓是先装修好的，她想让林燕飞第一个来。除了林燕飞，这套奖励公寓就是这个世界的秘密，也是她俩的秘密世界。经理也将总公司的奖励作为秘密和他的“干儿子”一起保守着，提来的车辆给了“干儿子”，“干儿子”给他的“干爹”“孝敬”了十万现金，这也是他爷俩的秘密。从那以后，售楼处外面多了一辆秘书的新车，其他的变化不大，只是秋风送来的柳叶越来越多，出入大厅的看房人越来越少。

第八章潮落

房子销售总量停止了连年攀升的势头，但房价依然在涨，总是让购房者保持着购房稳赚钱的获得感。一年以后，林燕飞购买的别墅涨了30多万，让在国外的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有空就和姚琳联系，回到法国以后从不让姚琳主动联系他。姚琳也能做到，只是有时夜里实在是太想林燕飞了，就把他们去过的放鹤湖的图片发到朋友圈里，只有林燕飞理解图片要说的话。林燕飞和姚琳视频的时候都是在公园里面，在里昂的清晨，是国内下午的时间，姚琳有时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有的是对林燕飞的思念，有的是对业务下降，收入降低的无奈，还有的是儿子和老公对她的冰冷。其实姚琳自己也经常到他的别墅里去，因为林燕飞走的时候留下了一条宠物狗，是姚琳喜欢的那种狗。她有时看着狗一个人自嘲发笑，狗能和林燕飞一起出去散步，一起走遍城市的角落，自己能吗？在这个别墅和街区之间，自己还不如他的宠物狗活得光明磊落。林燕飞看到以后恨不得马上飞回到姚琳的身边，好在妻子并没有学会调查老公的手机记录。在里昂的清晨里看到了姚琳的黄昏，林燕飞和姚琳的思念都如河水一样的流淌，可惜罗纳河的水流入了地中海，都河的水流进了太平洋。

这次林燕飞给姚琳带来了法国的名贵手提包，姚琳给林燕飞准备了一块金表。当林燕飞戴上金表的时候，姚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不是看着林燕飞出神，而是想到上一块金表是送给老公的时候。那是老公出国前期，她给老公准备出国的行头，按说金表在美国的价格可能更便宜一些，但考虑到老公出门就要戴着，手表和皮鞋是生意人身份的象征，她就花了二十来万给老公准备了一套。老公看到以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林燕飞却说了一句“谢谢”。这是姚琳始料不及的，后来林燕飞也给了她拥抱和爱意，但姚琳的心里面却是凉凉的感觉。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是感觉林燕飞不够热烈了吗？是林燕飞的包没有自己的金表价格贵吗？还是林燕飞不会再买房子了？姚琳的答案是“都不是”。林燕飞在国内的日子里，多数是在别墅里面，这个是姚琳下班以后常去的地方。开始是两天见面一次，后来是一周一次。林燕飞由于生意上的不顺心，也没有特别的纠缠姚琳。在他听说红酒在港口滞留以后，连夜去了港口，经过海关的检验后，顺利入港。

姚琳表弟的门面房已经租出去了，表弟和表弟媳妇在新店开业那天邀请姚琳一起去参加，拱形大红门在店前耸立，参加新店开张的人都谈笑风生，别人还以为是店家在娶新媳妇。后来姚琳开车经过这里时，发现门口空荡荡的，别的门店还有进进出出的人，他的店门在敞开着，里外都是空空的。2020年，疫情在全球爆发，林燕飞那一年没有回来，法国公司的生意往来都由妻子与国内的公司联系。后来，林燕飞回来了，但是没有能和姚琳见面，姚琳说有追踪码，不方便见面。两个人和所有的人一样盼望着世界疫情早日结束。到疫情结束以后，大家感觉世界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抗疫成果，但贸易战却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姚琳想让老公回国发展，而她的孩子想到美国留学以后再让柳洋回来。在家里一家人的视频由三个人变成了父子俩的通话，后来连说话都是外语，姚琳听着似懂非懂。起初姚琳还很高兴老公带着儿子学习英语，后来渐渐的发现没有了自己的事，完全是父子俩的生活。有她的参与只是对爷俩发一通火，后来谁也不理谁。她还是为儿子出国做着准备，虽然林燕飞给了不少出国的建议，但她感觉都用不上。而且是她把建议告诉儿子时，儿子根本就不听她说的话，回怼的就是“我去找我爸爸”这一句。

由于世界大环境的变化，红酒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一样都出现了下滑态势。后来，欧盟委员会决定对来自中国的电动汽车加征反补贴税。再后来，中方宣布对欧盟进口的部分酒水实施临时反倾销措施，这给从事中欧酒水贸易的商人和企业敲响了警钟。姚琳偶尔会看到雪儿的零星信息，她已经转行做广告生意了，不再从事房地产销售业务。林燕飞在国内开拓的市场好在收回了成本，当他知道云妮在后面操控的时候，后背有点发凉的感觉，这和国内的宫廷剧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不同肤色的人在不同的时空里的权谋运作。加上姚林对他的回绝，他的牵挂只剩下了国内的父母。他的别墅是个秘密，父母不知道，每次出来不回家的时候，父母都以为他在公司，朋友和亲戚在公司找不到他的时候都以为他在外面忙业务。只有姚琳知道他这期间的所有，姚琳的决裂也带走了他的所有。

这些天来，都河市老友的同学群里依然热闹非凡，只是和过去一样，既没有姚琳的信息，也没有林燕飞的影子，他们的爱恨江湖上风平浪静。老友捧着紫砂壶对着窗户念叨着：苦啊

远行苦，坐等苦，岂止一二三四五，夜半把星数。

未识苦，相思苦，莫论金木水火土，错过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