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野

冬野，像一张

铺满大地的霜白稿纸

谷茬是大地上一支支苍劲的瘦笔

饱蘸落日余晖，把云絮

揉成褶皱的草稿

风掠过处 残阳正用酒渍

洇开一帖未落款的狂草

夕阳下，秸秆

飘着胡须仍擎着灌浆的旧梦

母亲佝偻着身子往灶台架柴火

烟囱抽出一根根银针

将散落的鸟鸣、犬吠、鸡叫

缝合进棉布的皱纹里

直到月光浸透针脚，织出

盐粒结晶的暖意

麻鸭奋力啄开冻土的

五线谱

脚蹼在荒腔走板的阡陌间

抖落金属质感的颤音

鸭喙轻叩土地

探寻着时光遗漏的谷香

它的每一次啄取

都衔起时光深处的稻谷芬芳

风，游走于竖琴般的谷茬间

指尖掠过所有冻伤的琴弦

这片冬野，这场相遇

冬水田里突然有了心跳

我的思绪正从泥土的冰雪春天抽穗

寒潮中迸裂的稻壳

溅起父亲守望的那盆萤火

此刻，一群候鸟

正衔着褪色的诗行，掠过

缙云崖岳麓峰飞往丹霞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