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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圣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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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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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袋锅子

那一年,我学会了如大人那般的思沉

爷爷出门的刹那,我便踮起脚尖,悄悄拿起了他从不离身的烟袋锅子,爷爷从不让我碰它,现在我双手捧起放在眼前观看,它就乖乖的躺在我的手心,所有细节在我眼前无限呈现,经过常年的熏陶,锅子上已经有一些被烟草熏灼黑色的斑驳,木质烟嘴也悄悄变了颜色。我拿起烟杆学着爷爷的模样,仰起头对着天空深深一吸,本想故作深沉,可是被烟杆深处那陈年积淀的烟油熏的咳嗽连连,还不及反应烟油味儿就猛的冲进鼻腔,慌乱中,我的目光瞄准了爷爷养的茉莉花,顺势捻下一朵小白花,连忙凑到鼻尖,刹那间,微风拂过,茉莉花的清香在鼻腔内弥漫,驱散了粗粝的烟油味,天旋地转的世界,花鸟开始浮现,太阳开始现身,我弯下腰,大口呼吸着空气,咳的眼泪都冒了出来。

那天的风,慢得不像在吹,而是在呼吸,慢得像小河流水,像麦芽抽穗,像三轮车碾过碎石路,发出“呲呀、呲呀”的声音。我爷爷是一个有耐心的老头,他总是能静下心来听我诉说一个又一个不着边际的奇怪梦想,有时候想当运动员,有时候又想当特技厨师,那天我和爷爷说我想去钓鱼,爷爷二话不说就给我做了个鱼竿,蹬上他的三轮车,去护城河那边去钓鱼。那天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三轮车碾过碎石路,可以看清轮胎碾过的每一粒石子,听到发出的每一声回响。爷爷蹬着三轮车,我坐在后座,爷孙俩一前一后,到了护城河边,听到车闸与刹车片摩擦发出“赤牙”一声,我就明白到地方了,我顺手一撑跳下车,直奔护城河去,他则一只手搭在三轮车把手上,一只手腾出来抽那烟袋锅子,时而怅然,时而微笑,似乎想对着前面那团空气诉说无限的心事,而我只顾着手中的鱼竿和永远不会出现在河里的鱼,傻傻的我在河边坐了一下午,望向水流方向试图捕捉鱼的影子,后来才知道,那条护城河早就没有了鱼,你说爷爷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可是他还是陪我来了,鱼竿削的笔直,鱼线也用上了家里面最硬的风筝线,最后再挂上铁丝弯成的小钩,当我拿到鱼竿的那一刻就在幻想着成为一名垂钓高手。爷爷不会去注意,也不会去思索爷爷的那些怪异行为,当鱼钩放下的那一刻,我便死死的盯着水面,发誓将不会放过任何一片水面的涟漪。

远处,工厂的大烟囱又冒出了几缕轻烟,像极了爷爷烟袋锅子那般,勾起了我心底最深处的阵阵回忆。灰白的烟柱缓缓升上天空飘出的那股青烟。它们在空中散开投入蓝天的怀抱。如今我才明白,在爷爷的烟袋锅子里藏着许多忧愁,年少时的故作深沉,我长呼一口气,是一口气,爷爷长呼一口气呼的却是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他一口一口地吸,把遗憾和思念都卷进去,随着一声声的舒声长叹,再缓缓吐出来,化成一缕缕淡青色的雾,飘向天空,只留下沉默的背影和满院的茉莉香。

现在,我依然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梦想,就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望着天空发呆,想着云彩、太阳、还有花香。下午的阳光很温暖,爷爷像是睡着了那般,还在那儿晒着太阳,烟袋锅子一点微光在慢慢暗淡。此后爷爷便永远留在了那天下午,烟杆依然躺在椅子上,只不过找不到爷爷了,但每当风起,当空气里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烟油气,或是谁家院子里茉莉正盛,我忽然就站在了那个午后。也许爷爷从未离开,他只是藏在了我每一次的呼吸里,而我,依旧是那个望着水面发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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