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高考那年

在父亲心里

我的高考多少分不去追问

只要考上就行，脱离这个乡村

每年掏多少学费，不用去关注

十八岁的盛夏，给了我绿色的命运

向父亲交出了一个轻心的答卷

就如一棵沙柳，潦草的身影

一根根枝头在父亲手里直了，顺了

整齐有序地走出山村，走向新的远方

天蓝，山绿，云白，水清，风在追问

而我瘦小的身体一躬再躬

直到弯成大大的问号，像柳枝低垂一样

当我背离山村的炊烟，举着燃烧的火把

坐十八个小时火车，推开扎兰屯的灯火

用一双趟过雅鲁河的脚靠近吊桥公园

靠近一棵棵丁香花，一棵棵芍药花

每一棵都挺立芬芳

每一棵都伸过来，丢下几个花瓣，几枚叶子

有的递上一把麦子，送来一只羊，“农牧结合吃饺子”

我心中的神灵，裹挟着风雨

书里的黄金比山上的榛子洁净

读书，鸟鸣 一样铺天盖地

也会像大树一样地说话

石头一样地行走

我拿什么作为献给父亲的礼物

像一只蜗牛趴在教室的窗口

只是要在时光里，也要写下从不放弃

有阳光也有雨水、雪花的诗歌

我的背影躲在陈旧书桌里，卑微留在大理石的台阶上

向上一级，我的身高，就长了一截，石头也有心跳

我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逝者如斯夫，

如扎兰屯小镇的铅华 ，我不敢对着一朵花

把目光安宁地睡进去

一只只鸟，从水波上一掠过就有闪烁的光线，

川流不息地，

也许是个五彩斑斓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