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菜园

                      父亲的菜园

                                       孙书贤

       周末的清早，父亲就在电话里高兴地说，菜园里的黄瓜、豆角、韭菜都该收了，让我回去分享这一份特殊的喜悦与收获。我归心似箭，驾车朝老家奔去。

        老家的菜园其实只是院内一块巴掌大的空闲地，可父亲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绿色盎然，充满生活气息的小菜园，黄瓜、豆角、韭菜在这方热土上展露着勃发的英姿。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们一家六口人从2间老宅里搬出，住进了梦寐以求的3间大瓦房。新房没有院墙，父亲只是用树枝环绕着院落的边界扎成了篱笆。正值清明栽瓜种豆的好时节，勤劳的父亲就把院子变成了菜园，种植了番茄、茄子、豆角、辣椒，院子的中央位置还栽种了几棵南瓜。进入夏季，番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见了太阳公公就涨红了脸。穿上紫色袍衣的茄子，今天清早还刚露个头，到了次日傍晚时分就变得丰满起来，水灵灵的惹人喜爱。一米多长的豆角齐刷刷地挂在竹竿架上，宛如姑娘那满头迷人的秀发，流露着迷人的风采。辣椒盛开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朵，孕育着一个个绿色的生命。花朵褪落，辣椒就悄然坠地，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三两天就挂满了枝丫，一抓一大把。南瓜秧爬满木架，搭成了一个绿色的棚子，挂满藤蔓的墨绿色南瓜成为娘亲炕菜馍的最佳食材。这绿色的棚子成为我们纳凉的好地方，一日三餐，我们都围坐在南瓜棚下享受着原汁原味的绿色美食。特别是晚上，我常常在棚下看星星，赏明月，听蟋蟀与蝈蝈的和鸣。那时的番茄都是沙瓤，在株体上生长到自然成熟，红得如灌注了醇香的红酒，热烈而富有灵动性。摘一个咬上一口，满嘴都是酸甜的汁水，让人口齿生香。

         父亲采摘了新鲜的茄子，就会拿到炕房，把茄子埋进火洞的炉渣堆里，待烧熟后冰过冷水，切成小段，配以调料，淋上香油，吃上去软香可口，让人百吃不厌。豆角吃法灵活多样，清早，娘把采摘来的豆角清洗干净，切成小段，放入滚水一淖，再经凉水冷却一会儿沥水捞出，浇上用大蒜、生姜、青辣椒、香醋、香油制成的料汁，就做成了一道可口的凉菜，让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中午，娘就会把备好的豆角和番茄配以鸡蛋，做好吃的番茄豆角鸡蛋臊子面。

       由于种的蔬菜吃不完，父亲就会把采摘下来的茄子、豆角和番茄带到集市上去卖钱，卖菜的微薄收入就成了我读文学作品的重要经济来源。

       秋季，随着最后一茬辣椒和豆角都收获完毕，父亲又在院子里种上萝卜和白菜。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一个漫长的冬天里，萝卜让我们的日子过得异常的温暖。特别是到了春节，萝卜更是派上了大用场。萝卜剁成了馅，配以大葱、生姜、香菜，撒上味精、五香粉，淋上香油和酱油，包饺子、蒸包子。切一块肉炒过，把泡在肉汤里的萝卜舀出来两碗放入炒锅，沏入高汤，待高汤滚起来时放入劲道的红薯粉条，文火炖上几分钟，粉条就在锅里开了花，此时撒入葱花、香菜、味精、我五香粉等调料，一碗碗香气扑鼻、美味可口的萝卜粉条烩菜就出锅了。吃的时候，再加入少许红辣椒油，那得叫一个绝配，吃上去那叫一个爽字了得！那个中美味真让有吃过的人念念不忘，让没有吃过的人只听听就魂萦梦牵。

       后来，家里砌起了院墙，盖起了东厢房，院子的西半部分盖了一个棚子外，还养了2头猪，院子里没有了种菜的地方。我也走出老家，去追寻自己的诗和远方。

        时光荏苒，转眼间几十年过去，曾经的新房已变成被周围楼房包围的破旧老屋。周末回到老家，和父亲谈起当年院子里的菜园，父亲看透了我的心事，就拆除猪圈，填平粪坑，开辟出了一块菜地，父亲知道我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就特意从邻居家的菜园里找来韭菜根，栽种上了一畦韭菜，还种上了几十棵番茄，让我在周末回到老家的日子里又吃上了久违的原生态味道。

          2020年，我思忖再三，拆掉了父亲费尽心血盖起的老屋，在老宅基地上建起了宽敞明亮的两层楼房。除去厨房、洗澡间之外，西窗外还剩余一块空地。父亲给这块空地培以新土，施入农家肥，用耙子深翻后精心打畦，开辟出一个小菜园，除栽种韭菜外，春种豆角、黄瓜、番茄，秋种萝卜和芫荽，小小菜园让院内充满了勃发的生机。

         每到春暖花开，嫩黄的韭菜就破土发芽，剪刀似的春风很快把韭菜茁壮成长起来。父亲收割了春天里的第一茬韭菜，就会欣喜的打电话向我报喜，还买来鸡蛋，亲自下厨，把鸡蛋炒得黄焦。把新鲜的韭菜择洗干净切碎，配以五香调料和香油，和娘亲一起包饺子，让周末回家的我大饱口福。

        夏季，黄瓜、豆角、番茄都硕果累累，父亲特意在周末时间采摘新鲜的蔬菜，和我一起分享这份舌尖上的美味。

        车子缓缓驶入老家的门前小路，老远就看到父亲笑盈盈的迎上来，看到我和妻子回来，眼睛里尽是满心的欢喜。“你爹已经把韭菜割了，中午咱还包饺子吃！”娘亲高兴地说着，就忙活着择洗了韭菜，一碗七八个鸡蛋炒得香气扑鼻。

         我走近菜园，伸手摘了一根黄瓜，冲洗干净就吃了起来，一股清香的味道直浸心脾。

          傍晚时分，我和妻子依依不舍的告别父母回城，父亲把采摘下来的豆角、黄瓜、番茄装满了一大袋子，放进了后备箱。父亲把我们送到门外的大路上，叮嘱我路上要小心开车。车子缓缓启动，倒车镜里，我看到父亲还在朝我们挥手，眼神里尽是不舍。

        父亲的菜园，结出来的不只是绿色的蔬菜，更承载着父亲浓浓的爱，延续我对老家的那份浓浓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