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杰•索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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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梁上在求雨。只能置身事外
阳坡里种植的松柏，又少了一株
乡亲们在洮河边捡拾圆润的石子
心中的那座白塔，早已成型
三十多年说过去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枚种子，终究没能长成参天大树
——春天的卓尼普，除了寒潮
还有年复一年的旱情
那么多的阳关大道，平整，宽敞
快捷地通向每一座明亮的村庄
渐知天命，返回家乡的路
就只剩下了，母亲
这一条小径
童话
——兼致唐欣大兄
有人把身体缩成一枚玻璃虫卵
藏进那辆玩具汽车。所有的日子
都透明起来。就像我们相信过的
诗歌，哲学，和美好的爱情
遗落在校园一角的那些旧时光
终究还能找寻回来。你从远方归来
高大的文科楼早已拆除了大半
粗壮的门楣还在，足够我们合影
这条黄河还在。可以重现波光粼粼
穿白裙子的女孩，闪进长长的幽暗的楼道
宛若一枚青色的核桃，躲进枝繁叶茂
全世界的雪，都化作了半截精致的冰凌
被拔走的自行车座，中国最高爱情方式
翻不过去的八零年代，依旧如此鲜活
挑战风车的人，走进越来越温润的岁月
总有一些微笑，是坍塌不了的
有人把时光缩成一枚玻璃虫卵
藏进那辆玩具汽车。有人把大学
铸成几枚铁质的徽章——
水挂庄一带的灯，又次第亮了起来
夏日来临
从林下走过去的时候
一场雨就合适地落了下来
时光和树叶，愈发显得低矮了
鸟鸣和虫吟也暂时停歇下来
高处依然有光。雷鸣和电闪
迎着风还在疯长的树枝和天空
短暂的春天说结束也就结束了
北方的寒潮，沙尘，和旱情
说过去也就这么过去了
——万物都在葳蕤生长
为什么还会想起冬天的模样？
从林下走过去的时候
一场雨就合适地停了下来
几只飞鸟在草地上走来走去
碰落露滴上逗留的美好
所有的叶脉，都在用心勾勒
一尊菩萨的模样
夕阳下的腾格里之一
朝赴夕返。我们都得珍惜
远逝的长者对人世的最后断离
周祖陵盘踞山巅，沉默不语
古老的凤城，恒兄娓娓讲述着
范文正公的往昔。不远处的朔方大地
黄河源头走来的党项，谜一样
消散在王权和屠戮的风里
低矮的骆驼刺和高大的风车
继续在腾格里边沿生长——
五月，多像一枚绿色的楔子
料料峭峭地插进苍茫的北方
塞外的风，就紧了起来
夕阳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山后
留下一抹凄美的绚丽
我们还得继续，在大地上蜗行
甚至不能，化为百年后的一抔黄土
夕阳下的腾格里之二
寂静的暮色之下，高大的风车
也停止了转动。并未看到群鸟入林
惟有一池沉寂之水，在燃烧
割开的天空，倒映的树木
慢慢长大的冷水鱼苗
和刚刚发芽的羸弱的禾苗
这长在西域的粱和米啊！
斗慢慢指向甲位。小满就要到了
糜草渐枯，苦菜日盛，北方的麦子
也要从关中一代开始熟了起来
想起那些曾经歉收的日子
这一截麦芒，深藏在骨头缝里
这辈子恐怕是取不出来了
用眼睛和镜头记录下来的旅程
越积越多。慢慢就多了倦怠
徒有一副空乏之躯，苍迈之心
和逐渐干涸起来的不平之笔
我书写不了温润，也记录不下苦难
——多像这夕阳下的腾格里！
原刊于《黄河文学》2025年7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