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固原

我注定还得去趟固原。尽管我已去过无数次了。但此去的目的，相比以往，却是大大的不同。

在以往岁月里，由于父母在固原工作缘故，作为已在陕西家乡安居生活的我们，时不时就会回到固原去和父母团聚。直到父母退休也返回家乡安居时，这样的探亲之路，才总算得以停止。

父母在家乡稳定后，我一度曾想，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应该不会再受那些路途疲惫之苦而往返于固原了吧?然而，关乎父母退休后诸如“社保”、“医保”之类的一些相关手续，却像一些无形的丝线，仍时时牵绊着我们，注定还要与固原不时交集。就如同这次重返固原的目的，恰是要完善母亲“医保卡”中的几项重要信息。但有所不同的，这次则是我开车陪母亲一起去的。

出发这天早上，天空正如气象预报的那样：多云间阴天并有小雨。于是，从我们出门那刻，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一直陪伴我们一路前行。

我们取道福银高速并转青兰高速向西北行进。为确保路途安全顺畅，出发前夕，我便做了一定行程规划。针对约四百公里的路程，原想在四个半至五个小时到达目的地。但考虑到耄耋年岁母亲的身体状况以及长途疲劳驾驶可能带来的安全隐患，就又自我约束，最多一个半至两小时左右，一定得去服务区休息一次。如此一来，原想抵达目的地的时间，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依照行程规划，沿途的彬州服务区或泾川服务区则成为我们行程中的歇息之地。可由于行进途中，天气的变化却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判：并非当日只有小雨。尤当车子刚一驶入礼泉地界，便就遭遇了急骤的大雨。雨一路陪伴着我们，最终只能歇息在了彬州服务区内。

在服务区小歇之时，尽管休息厅内的环境还是比较舒适，但我却无心沉醉其中，反被宽大玻璃窗外横穿而过的这条高速公路，不时勾唤起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

那是二十年前一个节假前夕，难得“中秋”“国庆”两节在同月喜逢，我和兄弟两人决定一起回固探亲。那时，福银高速还未全线贯通，若由咸阳往返固原，要么得乘班车在西兰路上忍受八九个小时的长途颠簸，要么得乘火车于深更半夜抵达后还得另费周折。但不管选择哪种方式，其都处于一种无奈和被动。为享受一次较舒适的旅途，那次，我竟破天荒的选择了另一种回固方式：那便是自驾。说句实话，每每回味那次自驾，我无不在为我当初这个大胆决定而深感追悔。因为，这是一次近乎冒险离奇的旅程，途中所发生的一切，可以说，从此便令我永生难忘。

说是冒险，得先从我那辆二手奥拓说起。在2000年前后，报驾校考驾照已成为一种时尚。我就在这种时尚影响下，取得了驾驶资格。驾照虽已取得，但在实际操作应用的机会却不是很多。那时，相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想要购买一辆新车的话，完全就是一种奢侈。为一解我对驾驶应用的渴望，经和妻子商量后，愣从积蓄中挤出了一万多元，并通过妻子一个在运输公司上班的同学，为我们购买了一辆刚退出营运的奥拓轿车。办完过户手续之后，我就有事没事的开着车子四处兜风。虽说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约两年之久，但跑得最远的地方，始终没超过一百公里之外。那时，自认为驾驶技术已很熟练，并对车辆偶而出现的一些小故障也能及时排除。正存有这种自信，这才作出想自驾回固的决定。当我将此决定告知兄弟时，兄弟也立刻欣然接受。之后，我们便经过一天的各自准备，于第二天一早，两家六人一车，便开启了向西北方向的长途跋涉。

在出发之前，为确保路途顺利，我先将小车开至汽修厂做了全面检修。按说之后的行驶，就不该出啥问题，可事情偏偏就出人意料。当载满欢声笑语的小车，行驶到乾县“食人坡”附近时，原本动力十足的小车，忽然间像被猛增了许多东西似的，不住执拗地跑偏，任发动机再怎样使劲轰鸣，可就是提不起速来。这种突发的异常情况，让我不得不停靠路边。下车仔细观察后，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原是右后轮胎被啥给扎烂了。车胎扁扁的，已和轮毂紧贴一起。可想而知，如此状况下，车子若还能正常行驶，那才叫个怪呢!好在车上存有备胎，我赶紧卸换车轮，而家人们则权当进行了一次休息。车胎换好之后，我们便继续行进在西兰路上。

按照当时情形，我们从乾县行驶到彬县(现改彬州市)，几乎走了两个半多钟头。就在横穿彬县途中，不料福银高速正在此对接，致使西兰公路被临时封闭，于是，只能跟随其它车辆从另条道路绕行。

这条绕行的道路，似乎要从一个煤矿附近经过，因为有许多拉煤的卡车不时出现在这条路上，致使本不宽展的道路就显得十分拥挤。当车行到一个弯道处时，或因前方一起事故原因，让本就缓慢的车流一下子堵了好几公里。等车流开始缓动时，我们已在此耽搁了近两小时之久。为了急于赶路，我在匆忙并道时，不慎和后面一辆SUV发生刮擦。经和对方一番协商，终以赔付人家八百元现金方才了事。

过了彬县后，又朝前走了近一小时左右，转眼便到了长武县。我们找了一停车点歇息了一会，并补充了一点饮食，之后，就又随车流，开始攀爬一条衔接陕甘两省的盘山公路。这条盘山路，也是长武至泾川的一条必经之路，在翻越这座不知名的大山时，由于载重车辆太多，有些路面已被碾轧得坑坑洼洼。我的这辆二手车底盘不是很高，尤在这些高低不平的路面上，动不动就会蹭到底盘。另外，一旁的山坡上，会时不时窜出一两只松鼠或几只惊恐的野鸡，但车内却无一人放纵目光追逐，因路的另边，则是极深的沟壑。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驾驶，而车上其他成员，却个个哑鸦雀无声。反正，就这样磨磨蹭蹭地又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功夫，总算绕到了山底。到了山底后，再缓缓走了四五公里，才总算回归到西兰路上，至此，车子才又重新飞驰起来。

小车再前行约一个多小时后，地处西北边陲的重要城市平凉，就立刻显现在眼前。平凉是甘肃省的一个地级市，坐落在陕甘宁三省区的交界处，是陕甘宁交汇几何中心“金三角”，也是宝鸡、西安等城市进入宁夏的最近通道。我们没在平凉停歇，而是继续赶路。然车刚刚驶出市区当口，车头忽像变成了手扶拖拉机模样，突突地颤抖着向前磨蹭起来。这个异常现象又令我将车停靠路边。下来检查后发现，原是固定发动机的一个支架断裂了。发动机一边斜垂着，几乎挨到了地面，由于不平衡之故，每每转动时，就像跳舞之状。这肯定是刚过盘山路时因颠簸而造成的!我和兄弟不约而同的一致认为。好在距我们不远处就有一家汽修厂，大家便一起将车推到汽修厂里。汽修工检查后给出的建议是，必须得更换支架才成。但他们厂现无配件，得让我们自己去市内一个专卖店购买。于是，我便坐了出租，去了市内那家专卖店购买。还好，来回也就二十几分钟功夫，并没耽搁多长时间。换支架后，小车又恢复到正常状态，我们则继续向西北方向驶去。

出了平凉市再前行4 1公里，便是闻名遐迩的萧关遗址。此地位于宁甘两省交界处。我们无暇再此逗留，只是“马不停蹄”的继续前行。朝前走了大约十多公里时，一条长长的慢坡，竟让小车吃力地龟行起来。当车快爬到坡顶时，忽就像个喝醉酒的“醉汉”，蹒跚着在路上拐来扭去。这个异常现象，又迫使我们再次停靠路边。而这次检查的结果，简直就到了令人崩溃的地步!实在匪夷所思，好端端的两个后轮间的平衡拉杆居然断了!从中间被撅断的两节拉杆，斜斜地耷拉在地上，而车后两轮已偏成“八字”状。如此情形，让所有人都堆满一脸愁容。瞧着那根断开的拉杆，我躺到车下，摆弄了半天，也想不出个解决的办法。无奈下，只好直起酸困的腰身，一边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朝四周环顾。望了半天，周边渐渐熟悉的环境，让我不由一通大喜：有办法啦!我告诉大家说，以前我在此地的蒿店村下过乡，这个坡应该是离该村村口不远的一个地方。尤其上坡后，很快就能看到一家电焊修理铺，只要把车掀到那个地方就有办法处置了。大家听罢，皆喜上眉梢，立刻齐心协力，将车一起向坡上掀去。

上坡后眺望，在不远的路旁，大家果然看到了那个电焊铺。将车掀到铺子门口时，所幸主人还在，我给他说明情况，他二话没说，抄起工具便来到车旁。他先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用木板将该遮挡的地方遮挡了一下，这才打开电焊，给拉杆上备了两根钢筋，把断开处给重新焊好。我上车就地遛了一圈，感觉很筋骨，像和车身已融为一体。于是，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在大家的欢喜声中，又一次开上有惊无险的跋涉之路......

“走，走吧......我们走吧!”在老母亲的再三催促下，我沉浸在以往的暇思，才被陡然打断。而此刻，外面的雨已经驻停，天空也呈现出一片蔚蓝。时空的神秘变幻，让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其实并不可取，一个明智之人，应常怀敬畏之心才是正道，不管对人、对事、对物都应有此心境。如此，才会使你长途跋涉不被搁浅；如此，才会让你人生之路通畅顺达。

注：该文荣获2025.全国青年文学大赛散文项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