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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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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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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潘家峪

清明时节,应朋友之约,一家三口“自驾”到腰带山野外训练基地踏青。朋友说,那里不但可以体验震撼心灵的真人CS野战、欣赏鬼斧神工的腰带山,还可以在清澈的河水中乘橡皮艇冲浪,更有农家的水果、蔬菜采摘……

尽管景点诱人,但山区的道路实在不好找,虽有朋友的“遥控”指挥,但仍然感觉找不到“北”。正在犹豫着所走的道路

是否对错的时候,忽然,左前方的山坡下出现了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远远望去,潘家峪三个鎏金大字着实抢眼,我不由自主的大声喊道:潘家峪!因为中学课本里的“潘家峪惨案”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早就想来此参观凭吊,没想到在这里却与之不期而遇。急忙拿出相机,行进中拍了一张歪歪斜斜的照片。此时早已放下了要去的目的地,我们一路朝前直奔,没用几分钟,就到了潘家峪。

在村口我们第一次停了车。因为“潘家峪惨案陵园”和陵园内塔顶上的红五星吸引了我们。陵园的门虚掩着,我们推门进入园内。在陵门口左手边的亭子里,存放着一块60多年前由“唐山市政府同志们捐资建立”的“万古遗恨”的纪念碑。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记录了潘家峪惨案的前因后果和全过程。

潘家峪,位于燕山支脉腰带山东麓,是河北唐山丰润区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该村始建于永乐二年。这里群山环抱,溪水长流,不但满山松青柏翠,而且还盛产龙眼葡萄,是个美丽富饶的村庄。抗战时期,曾是我党抗日根据地中的模范村,对革命作出了重大贡献和牺牲。1937年~1941年期间,冀东军分区在潘家峪设立了军械修理所、弹药库、被服厂等,村民为掩护八路军及军需物资,有的受尽敌人的残酷折磨,有的惨死在日寇的屠刀之下。在潘家峪村东的山沟里,还曾经隐藏过八路军的指挥机关、兵工厂、尖兵剧社、报社、印刷厂等机构。因此成为了日寇的眼中钉、肉中刺。

“ 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五日(旧历除夕的前夜),在敌寇所宣扬的冀东‘王道乐土’上,丰润县的潘家峪村,发生了一件令人悲愤的、敌寇杀我同胞的大惨案。全村被敌寇惨杀者一千零三十五人(其中儿童妇女有六百五十八名),负重伤者八十四人,活着和下落不明者只剩三百零三人。全家惨死者三十余家。烧毁房屋一千一百间,剩下的只有一百三十五间未坍塌的焦房了。”

“特别触目惊心引我注意的是,宅门右侧石糟上一具女尸,她赤身裸体,有半个脑壳被炸得血脑殷红,她的肚腹若不是被火烧的崩裂,那一定是遇到鬼子以刺刀划开,灰色的肠子翻露出来,将要到月的胎儿两只小手抱着小头,横在母亲肚肠上,最使我愤痛的是老人、妇女、儿童的惨死,这些弱者的尸首,也触目皆是,单就大院里来说,孩子们小小的尸肢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百十个,在尸场中就很难将孩子的尸首数清楚。那些弯曲乌黑的小手,焦黑模糊的小头,焦碳似的小腿,小棉鞋,在大院里几乎随处可见。半焦黑的孩子尸身上,还能发现三八式刺刀的戳伤,还有血污,受伤的孩子们先遭受到杀伤的痛苦,痛苦中又遭烈火煎烧,我们的孩子,中华民族的儿童,在不忍想象的痛苦中,被鬼子惨毒地毁灭了。暴露在白薯窖边的女尸,据一个农民告诉我,这些都是些年轻貌俊的女子,有闺女,也有媳妇。鬼子把全庄的人圈在西大坑以后,说让她们去做饭,硬把她们推下白薯窖。以后只听到白薯窖里的怒骂、哭嚎,不一会儿女人的声音慢慢低哑了,又歇一会儿,突然一声女人的惨叫,就没声音了。这时才看见鬼子爬出窖来,点燃几捆玉米秸往窖里扔。我们所看到的大约30多具女尸是如此:赤身裸体,身上没有一块布片,她们是先遭鬼子奸污,再是戳死,最后是遭火焚烧。死者的下身最惨,鬼子奸污了她们,又以刺刀挑破她们的下身,肚肠拖出,头发,上身,脸上沾满血污。向大院里尸丛中再看一眼吧,有许多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零碎的肢体中,有的只剩下一条腿,一只小脚。惨死的母亲还抱着哺乳的婴尸,母亲总是想保住可怜的小生命,以自己的身子挡护着孩子。母亲死了,羔羊似的婴儿也死在鬼子的血手里……”

“公葬的祭礼是在庄严悲愤的夜里举行,没有唱一支挽歌,也没有用葡萄和花酒,人们只用一颗愤怒痛悼的心,在西北风的怒吼中默默地站着……敌人没有把冀东人民的抗日决心镇压下去,而且也永远不会镇压下去,敌人的暴行,是只有更加深人民的仇恨呀!”

以上是当年晋察冀边区著名前线记者、革命烈士雷烨于惨案后第6天撰写的战地通讯《冀东潘家峪大惨案》和《惨案现场视察记》中的记载。日寇,不但杀戮了我们的同胞,而且还给我们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屈辱。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并没有吓倒英雄的潘家峪人民。惨案后,潘家峪20多名劫后余生的热血青年联合外村青年,共同成立了“潘家峪复仇团”,配合八路军十二团英勇抗击日寇,并于1942年7月亲手击毙了屠杀潘家峪村民的刽子手佐佐木二郎。

潘家峪人用自己的历史昭告世人:中华民族不可辱,中华民族不可欺!

抬头仰望高高的纪念塔,塔身上镌刻着原冀东军分区司令员李运昌撰写的“潘家峪死难烈士永垂不朽”的题词。纪念塔下并排着四座坟茔,四块墓碑。碑上分别刻着“潘家峪惨案死难乡亲XXX人,男(女)性或男(女)童,不分尊卑合葬之墓”。我知道,这里面分别掩埋着的,就是被日寇活活烧死的那800多具无法辨认的男女老幼的尸体。园内正门的台阶上,竖立着中国二十二冶和潘家峪村共产党员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时,为悼念潘家峪惨案遇难同胞,捐资修缮潘家峪惨案陵园时建立的黑色大理石悼念碑。

告慰亡灵,激励后人。历史,没有被中华民族忘记!

第二次停车,是因为在村中心看到了“潘家峪惨案纪念馆”。由于时间关系没能入内参观。纪念馆东面街道旁一长排高高的院墙同样引起了我的注意。看过大门左上方“潘家峪惨案遗址”的标志牌和大门右边两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河北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标志碑才知道,此处不简单,它就是当年日寇残杀潘家峪村1230名无辜群众的主现场——潘家大院。

惨案遗址的斜对面,是潘家峪希望小学。肯定是清明节放假,小学的铁栅栏门关闭着。学校旁边两个小学生摸样的男孩儿,不知在欣赏着手里的什么宝贝。学校远处,有一群孩子在玩耍。

车开到前方的丁字路口,我们又一次停下了车。因为一块“小铁门”的标志牌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走到跟前细看,知道此处同样不简单。当年一些乡亲们冒着枪林弹雨和浓烟烈火冲出日寇的集中屠杀地潘家大院后,一位乡亲就冲进了这个小铁门,并随手关门,日寇仍然从后面追着刺杀、射击……据说潘家峪惨案纪念馆内的文物里,就保存着这扇至今仍清晰可见刀痕弹孔的小铁门。这又是一处日寇残害潘家峪人民的铁证!正如一位当年大屠杀的幸存者所说,“潘家峪惨案,全村一千两百多人被害,三十三户灭门,一千三百多间房屋焚毁,全村处处是遗址,全村处处是遗址啊……”

看完小铁门的标志牌,不经意间回头一瞥,就在离小铁门不远的南面,有一个用紫红瓷砖包过的门楼,在紧贴院墙的两根水泥棱子之间绑着一块长方形的红色招牌,“大川山庄”四个白色大字格外醒目,上面的箭头朝北,上面写着:前行100米,并留有联系电话。紧挨着这块红底白字的招牌,同样有一块比它更高更长的蓝底红字招牌:“潘家峪度假村餐饮住宿采摘”,不过箭头却是朝南。这块蓝底红字的招牌同样是被绑在了一根高出院墙约两米多的水泥棱子上。潘家峪居然也有了度假村?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惊奇。当我顺着招牌向东看去时,葡萄架高悬在每家的房顶上。回过头来环顾四周,这时才注意到,网状形的葡萄架不但布满了全村,而且一直延伸到出村的主干道上。出村后山坡上那一片片的葡萄架,仍然伴随着我们走了很远的地方。想象着,如果到了丰收的季节,遮天蔽日的葡萄架覆盖了村庄、覆盖了山野,在绿荫搭成的长廊下,串串葡萄低垂着……这是何等景色!我只有在新疆的葡萄沟才见过。怪不得大家说“潘家峪,两件宝,村史红,葡萄好”。据说被群山环抱的潘家峪村几百年前就盛产葡萄了。这里四季分明,土质和气候非常适宜葡萄的生长,如今潘家峪村每家每户都是一个小葡萄园,最高的每户年可收入十几万元,最低的也在六万元以上。农业部还曾在这里召开过全国庭院经济现场会,潘家峪被誉为冀东的“小吐鲁番”。这里的龙眼葡萄还远销到了辽宁、内蒙古和俄罗斯等地。70多年过去了,当年几近绝户的潘家峪,看来今天早已走出了战争创伤的阴影,紧跟市场经济大潮,充分利用“村史红,葡萄好”的优势,阔步迈向了富裕和文明。

一条窄窄的水泥小路在群山中蜿蜒着,越走山越多,西珠峪、古良峪、新偏峪、牵马岭、田家峪、岩口……山密村稀,行走在这样的深山里不由的想到,当年日寇连这么偏僻的山村都能来,都要占领,可见法西斯的胃口有多大!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走出了大山,来到了一个小镇——火石营镇。对我们要去的目的地还有多远,怎么走,还得摸索着来。不过就是再晚,今天也值了,因为邂逅了潘家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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