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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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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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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印象

老家印象

我出生在湖北广水的一个农村家庭。父亲读过些许书,曾担任过村长;母亲则目不识丁。他们都是朴实无华的农民,在对我的教育方面,多以巴掌和棍棒为主,基本是在放任自流中野蛮生长,直至大学毕业。

或许是工作与生活的压力让我无从躲避,或许是年龄渐长使思乡之情日益浓厚,或许是这片热土承载着太多美好的回忆,又或许是因为人总归有落叶归根的念头。

我对老家怀有一份特殊的情愫,那里是我的根,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即便只是工作之余短暂的假期,我也会回到老家,看看自己曾经成长和顽皮过的角落。老家的墙上还留存着我儿时的笔迹,虽然房子已无人居住,儿时的伙伴也都在外谋生。每次回去,我总会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再在村里转上一圈。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随处走走,也会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所以我一直有着回老家的强烈冲动。

年迈的父母和仍在求学的孩子使得我们不得不继续在外漂泊。生活的重担落在我肩上,纵然有千般感慨、万种情愫,也只能等到闲暇之时,才能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老家,去慢慢回味那个年代无忧无虑的童年。

爷爷的故居

国庆假期,我回到了老家。老家村头处便是爷爷的故居,如今已然破败不堪。那是一间由土砖堆砌而成的屋子,土砖是将泥巴与稻草混合后放入木头框中,经自然风干制成。两扇破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大门两侧的墙面斑驳陆离,一条巨大的裂缝从门楣蜿蜒至屋顶,使得屋顶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两扇门之间有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屋子中堂挂着一幅巨大的毛主席画像。一轮红日下,山川秀丽,重峦叠嶂。画中的毛主席右手夹着烟,左手放在裤兜里,身着中山装,神采飞扬,凝视着祖国的大好河山。画像两边是一副对联,上联为 “开国创业千秋颂”,下联是 “振兴中华万代传”。爷爷曾是公社书记,也是一名党员,我记得他有一本泛黄的党员证,每月都惦记着交党费。

小时候,我最喜欢在村头的大树下听爷爷讲故事,有时是《三国演义》,有时是《西游记》,更多的时候是他自己的经历,讲得最多的还是他入党以及担任书记的事情。每每谈及此处,他那浑浊的眼神中便充满自豪。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感谢毛主席的领导,感谢党的政策好!” 以至于我上大学那天,爷爷在村头送我时又叮嘱我一定要争取早日入党。

入党是爷爷对我上大学的最基本要求。在他看来,入党乃是追求进步的至高境界。父亲也是如此要求我,他同样是村里的书记。他说,虽然我们身处和平年代,没有经历革命岁月的战火洗礼,也没有体验过建国时期白手起家的艰辛,但他们曾经历过饿死人的年代,所以我们更应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入党成了我上大学最初的梦想。大一的时候,我竞选上了班级班长,每个学年都顺利拿到学校奖学金。凭借品学兼优的表现,我获得了党组织的认可。大三时,学校对我的入党资格进行了政审。当父亲亲手为我在入党政审表上盖上印章时,他难掩内心的激动与喜悦,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在学校继续努力学习,争取更好的表现。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成为了我们班最早入党的学生。

转眼间,我的党龄已有 20 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牢记最初的梦想,不迷失奋斗的方向,让我在教书育人的道路上一直坚持至今。

无数次在梦中,我看到爷爷佝偻的身躯,戴着草帽,拄着拐杖,在田间地头,或搓着一把小麦,或数着一枝谷穗,查看收成如何,就像一位将军在巡视自己的部队。看着金黄的小麦或是谷粒,他的眼里顿时充满神采。

我虽未曾经历他们那个年代的艰辛,但仍记得小时候那些难熬的艰苦日子。现在,我更加坚信在党的领导下,未来的农村会发展得越来越好,未来的中国会更加美好。

爷爷的故居已成为历史,最终也将化为一片废墟,隐没在历史的尘埃中。老一辈人的事迹也将成为往事,成为我们日后讲给后代的故事。

杨河小学

我出生在湖北的农村,我的父辈和祖辈都是朴实的庄稼人,没什么文化。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和小伙伴们一样被动地走进学校,接受义务教育。我非常感激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坚持让我上学,一直供我到大学毕业。

1995 年小学毕业后,我基本就没再回去过。一方面是没时间,也没想过刻意回去看看小学;另一方面,小学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再次回到小学时,已经时隔三十年了。此时的小学已没有一个学生,学校大门也不见了,只剩下两根孤独的水泥柱子,柱子上还隐约能看到 “杨河小学” 四个字。

往里面走,原本的水泥路已被杂草掩盖。右手边曾是教师宿舍,门前有老师们当年种下的法国梧桐树。如今,宿舍变成了附近农户的牛圈和羊圈,法国梧桐树也被用来拴牛羊,周围到处都是牛屎羊屎。左手边以前是器材室和学前班,现在门窗都已不见,像一位孤独的老人,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教学楼正前方有一个圆形花坛,里面种着一棵雪松树。这个花坛是我们看着工人师傅拿着白灰,固定住绳子的一端,转完一圈后出现的一个白色圆圈,当时觉得特别神奇。现在想来,只是那时读书少,不知道可以这样画圆。

雪松树已经长到三层楼高。雪松树的前面是我们的升旗台,可惜旗杆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个铁桩子立在地上。我还记得当时升旗的时候,校长说了一句让我至今记忆深刻的话:“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以后你们要像这棵雪松一样,正直做人,永远不会被大雪压垮!”

教学楼一楼只有一个楼梯可以上去,现在已经封闭,堆满了杂物。楼梯间有一间很小的房子,这是我们以前的图书室。

小学的语文老师是我的小叔,他也是图书室的管理员。感觉他整天忙着钓鱼和打牌,教书反倒成了次要的,更不用说对我们进行辅导了。上课的时候他就来,上完课就不见人影。他经常不穿鞋子就来上课,一看就知道是刚插完秧过来的。有时候进来还带着一股鱼腥味,估计是去钓鱼了。

图书室常年锁着门,即使开着门,书一般也不让学生借阅。看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心里总是痒痒的,于是想尽办法去弄书。一旦得手,就成了小伙伴心目中的大英雄,不传阅完毕是不会还回去的。上小学的时候,除了课本内容和作业,有大把空闲时间,却没有钱买书,读书便成了一种奢望。同学之间流传最广的仍然是那本快翻烂了的《地道战》或《大闹天宫》,就是那种 64 开装订成册的连环画,一页一图,下面还配有文字说明。大家看了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

一楼的几间教室都破败不堪,连一扇门都没有,里面杂物和动物粪便成堆,实在无法落脚,只好出来。校园周边杂草丛生,把原有的道路都封住了。怀着对小学美好的期待来看她,她却像一个失去了亲人和孩子的老人,在风烛残年中孤独度日,直至倒下的那一天。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曾经的那个小学,已经彻底荒废了。

村头水井

自从我上了高中,家里的条件就有了明显的好转,原因就是父亲跟着舅舅学会了打机井,然后自己也弄了一台设备开始打井。打井的设备也很简单,一台拖拉机做动力和一台钻井设备就可以开工了。由主家选好地址,一般都选在自家厨房的门口,这样取水更方便。选好了就可以开工了,一般三五天就可以完工。主家管饭,每天安排一包烟,如果生活安排的比较好,那就尽量快一点,如果遇到了难缠的角色,那就拖几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打好井以后再帮别人建一个压水或者抽水的设备就可以了,以后就可以喝清澈甘甜的地下水了。

由于打井属于当时农村比较紧俏的生意,收入比较高,每隔几天父亲就会把钱交给母亲。父亲每天的早出晚归,换来了一家人安逸的生活,也换来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因为他总喜欢讲在打井过程中的各种有趣的事。当然了,也有打空的时候,打了好久也没有出水的地方只好填埋,重新选址,既浪费时间也耽误其他地方的生意。

在机井尚未流行起来的时候我依稀记得村里有一口老井,老井在山脚下,井旁边还有一条小河。老井是用石头围成的,外面很光滑,仔细看四壁,周围长满了青苔,水井也不知道有多深,上面很清澈,下面是青色的,反正大人一般不让小孩子在水井边玩耍。

每天清晨,各家的男人们都会挑着水桶去井里挑水,遇到了还会彼此打个招呼,发根烟,也都是比较劣质的卷烟,连烟嘴都没有。各家的厨房里都有一个大水缸,灌满一缸水是男人们的基本任务,因为这是一家人一天的吃水。口渴了拿起瓢舀一瓢就灌下去,一股淡淡清甜的味道,特别回味。

小时候我们也会用一根麻绳系在罐头瓶口上,慢慢的放到井里,提上来就可以和小伙伴畅饮。放下去的速度不能快,否则瓶会摔碎的,收上来的速度也不能太快,否则瓶口的绳子很容易脱落。去打水的时候都是偷偷过去,否则被大人发现了就是一顿打,至少也是一顿责骂。大人不让孩子们过去玩耍,是怕孩子们不懂事,往井里尿尿或丢东西,弄脏了井水,最主要的是怕孩子掉到井里去了。

我大学毕业后,外出务工,很少回到老家了,父亲也不再打井了。因为打井的技术含量并不高,设备到位了就可以拉生意,竞争越来越激烈,价格也越来越低,主家不再管饭,一天也就安排一包烟,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政府开始规划进农村的自来水工程。

刚开始,打井的人到处宣扬自来水是河里的水,没有地下水干净,自来水需要交高昂的水费,用不用都要缴费,很多人信以为真,也就打一口井。当自来水管道铺设到村里的时候,大家对自来水的认识也不一样了,政策上不用水就没有费用,还免费安装到户,自己买个龙头就可以使用了,龙头一开,水就来了,而且水的口感并不比压水井的差,就这样,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自来水,用水确实更加方便,压水井的设备渐渐锈蚀了,成了摆设。老井也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小河已经拓宽了,用来养殖龙虾。儿时印象中的老井和曾经风靡一时的压水井已经成了历史,孩子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些。

物质优渥的现在,再也喝不到记忆中那甘甜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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